走跳
zaotiao
原創 浪子小蔚
上線 2024年11月30日
多年後回首
每個流光迷離的夜晚
都有最真實的情與義
本故事純屬虛構。
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每段青春都有
獨一無二 不可一世的
荒唐鳥事 走跳故事
多年後再想起時
會特別珍惜那段 友情歲月
這是我們這群
六年級中年大叔
當年走跳台北的故事
紀念 先離開的兄弟們
相信在多重宇宙的
某個平行世界裏
大家還 在一起
還在一起 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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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2020 大叔們的聚餐
- 第二章 1992 青春的台大籃球場
- 第三章 1992 初次的敦南錢櫃
- 第四章 1992 小茫的錢櫃大廳
- 第五章 1992 深夜的崇光女中
- 第六章 2020 大叔們的話當年
- 第七章 2020 大叔們的錢櫃
- 第八章 1996 東區茶街的大老二
- 第九章 1996 明曜錢櫃的羅密歐
- 第十章 1996 仁愛圓環的雙聖
- 第十一章 1996 凌晨三點的可樂星球
- 第十二章 2020 SOGO錢櫃的回想
- 第十三章 2002 輔大門口的Jolin
- 第十四章 2020 大叔們的熱唱
- 第十五章 2002 新生高架下的鬥牛
- 第十六章 2020 SOGO錢櫃的鐵盒
- 第十七章 2002 Inhouse的新朋友
- 第十八章 2020 SOGO錢櫃的幽默
- 第十九章 2008 兩岸一家親的台北
- 第二十章 2008 仁愛安和的N.Y. BAGELS
- 第二十一章 2008 仁愛圓環的Sakura
- 第二十二章 2020 凋零的仁愛圓環
- 第二十三章 2008 越獄的iPhone
- 第二十四章 2008 台北的孤獨感
- 第二十五章 2008 台灣最美的風景
- 第二十六章 2020 大叔們的第三攤
- 第二十七章 2015 台北巷弄的憂鬱
- 第二十八章 See You Again
第一章
2020 大叔們的聚餐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8:00 pm
台北東區忠孝東路
***
隨著疫情慢慢鬆控下,台北的人群們又開始出門。
這個週五的夜晚,信義區的燈火從傍晚開始被點亮,色彩繽紛地閃耀著,聲音也從封控期間的寂靜,恢復到該有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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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55688黃色計程車,在忠孝東路稍微擁擠的路上一路向東。
華燈初上,市中心鬧區高樓五光十色。
計程車內電視螢幕的音響傳來女主播李文儀新聞播報的聲音
疫情指揮中心24日宣布23日接獲日本官方通知,一名從台灣返日的日本女學生確診武漢肺炎,為無症狀感染者,匡列接觸者共140人,有125人要居家隔離,15人自主健康管理。
因台灣已連續73天沒有本土武漢肺炎個案,現傳出日籍人士確診且感染源疑在台灣,疫情指揮官陳時中說,積極向日方詢問該個案的檢驗資料,但還沒得到回覆,因此先不列案號,等確定再列入本土個案……
坐在後座的一名外貌嬉皮、長髮到耳下、下巴帶點鬍碴的四十五歲中年男性,聽著車內廣播中的同一段新聞播報,他的眼鏡折射著高樓的招牌燈色,光影隨著車輛行進而變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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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計程車的擋風玻璃上隱隱蓋了一層霧氣,雨刷一掃,就見車子在忠孝東路五段的一間餐廳門口緩緩停下。
結完車錢下了車,這位嬉皮雅痞男士走進大樓,上電扶梯,走進會所。
男士有點不好意思的對店員說:「新好男人訂的包廂。」
一位西裝筆挺的經理禮貌地說:「這邊請。」並引領他前往包廂。
男士微笑點點頭,跟隨經理前進。
包廂沉重的門被人打開。
只見四個四十歲中段班左右的男人坐在包廂內,一個個打扮得休閒但不老氣。他們之間坐著三個比較年輕的女生,應該是俗稱的飯局妹。
四個男人臉上都有些許泛紅、微醺。其中兩人,感覺比較年輕的阿敬與小偉,幾乎同步驚呼出聲。
外貌有點像是韓星孔劉的小偉,站起來大叫:「嚇一跳!小蔚,好久不見~趕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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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貌陽氣、膚色稍微古銅,有著ABC氣質的阿敬,一手指向門口說:「Fuck man!正在講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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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位看起來微胖微壯,卻身著精緻緊身Polo衫,蓄著山羊鬍、戴著獨特設計感的黑框眼鏡,年紀比席間都稍長的男人發話了。
加菲貓:「小蔚!操!現在才來。我們都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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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邊走進來邊解釋:「貓哥歹謝!遲到了。剛剛在做家事,要先幫小孩洗澡哄上床,老婆才讓我出門啦。歹謝!」
這時席中一位穿著日本潮服,看起來略顯斯文安靜的男士衝著小蔚微笑示意,一邊正貼心地挪動他在加菲貓的女伴旁的位置給小蔚。
那是鋒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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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換一記眼神,小蔚笑著道謝:「鋒宇哥,謝囉!」
小蔚順勢坐了下來,加菲貓的女伴順勢遞上一杯威士忌。
已喝得小茫的加菲貓嗆聲:「廢話別那麼多!遲到罰酒,先乾一杯公杯。」
「謝謝貓哥賞酒!」小蔚一飲而盡,卻是假裝乾杯,隨後他直接把酒吐到可樂杯裡。
小蔚一邊吃著大家幫他留下的菜,一邊喝酒和大家敘舊。
一群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和一些年輕貌美的飯局妹,邊喝著酒,抽著電子菸,聊著保健品、健康檢查、誰與誰離婚了、加密貨幣、股票、美金的走勢等等。
今晚是這群中年男子的月聚餐。再熟的老朋友到了一定年紀,都忙於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其實很難見到老友,因此他們固定每個月聚會一次,輪流作東請客。
希望大家即使步入「後青春」的階段,還是可以固定聚聚,瞎聊敘舊,偶爾找回年輕歲月的感覺。
小蔚抵達沒多久,晚餐接近尾聲了。
突然有個年過中旬但風韻猶存的女人,走進包廂內向眾人問好,原來她是這群飯局妹的幹部。
幹部笑道:「貓哥!好久不見!您又瘦了耶!什麼時候有空,幫我拍漂亮的網美照片啦?」
加菲貓假裝不爽道:「妳超難約的!要不是今天有飯局找妳安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看得到妳。」
幹部也很應酬的回覆:「哎呀,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雜事多啦。您別生氣,先唱首歌給大家盡興!」
加菲貓開心地說:「不要太新的歌喔,要唱我們聽過的歌。」
「沒問題~」幹部開始很熟練地輸入歌曲,應該是她常唱的主打歌。
包廂內餐桌旁的大螢幕上,播出多年前的老MV──
幹部用她略顯滄桑的女中低音唱著──
情人難求愛人總是難留
我是容易受傷的女人
無情無愛無緣無奈的心
能不能過一生
幹部唱的太好了,整個房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專心地聽著她唱歌。幹部低頭,她的唇倚近麥克風,神情幽怨的繼續吟唱著──
火熱的心會變冷
而我依然那麼認真
夜深人寂只留我
傷心的女人
加菲貓鼓掌道:「哇,職業的!」
阿敬雙手豎起大拇指,「Fucking amazing man!」
小偉:「嚇一跳!這也太神勇了吧!唱得跟鄺美雲一樣耶~」
小蔚看著她感覺眼熟,盯著她不知不覺地入神。
幹部結束了尾音,突然也轉頭看向他,眼神中有一種莫名的深邃。
小蔚腦海中的回憶片段一閃而過:那一年,錢櫃大廳舞台上的光影中,一名女性側臉的輪廓,她一轉頭,同樣的雙眸、同樣的眼神看向他。
今昔影像重疊。
小蔚內心一陣驚呼:敦南錢櫃?!
他隨即出聲問她:「我們在敦南錢櫃大廳一起唱過歌,對不對?美雲?鄺美雲?」
幹部──美雲點頭笑道:「啊,對耶!你以前短髮的,對不對?叫自己什麼東區浪子的……」
小蔚也跟著笑了,「東區浪子小蔚啦!」
一旁的加菲貓訝異地看著兩人,「幹,小蔚太屌了!這樣也認識過。」
小蔚:「對啊,以前在敦南錢櫃唱大廳,輪流上去唱歌,現在叫我去都不敢了。」
美雲開心地雙手合十,「哇!真的太久不見了!好巧啊!真的是緣分耶!」
加菲貓插話:「對啊,太有緣分了!那妳一定要坐下來陪我們喝久一點喔,不准換檯落跑!」
美雲豪氣道:「沒問題。今晚把自己,框給你們。帥哥,幫我拿張椅子來這裡。」她指示一旁的服務人員。
美雲在小蔚旁邊坐下,敬酒,大家一陣寒暄。
美雲面向小偉問:「那天錢櫃你也在,對不對?」
小偉拿起酒杯,「果然是幹部,看過的都不會忘記。敬妳一下!」
兩人互相敬酒。
美雲又問向小蔚:「你們另外那個朋友呢?沒有來嗎?那個討厭修女的帥哥呢?叫什麼名字來著的?」
小蔚:「小G嗎?他搬去台中好多年了。大家偶爾才碰面一次。」
小偉聽了後歪著頭說:「不是耶,G哥幾個月前搬回台北了。我們還有約,但一直沒有約成。感覺他超忙的。可能忙著洗車、改車吧,哈哈!」
阿敬附和道:「Fuck,我也是,上個月約釣蝦,他也臨時取消放我鳥,害我一個人等半天,超肚爛的。他後來也沒有解釋為什麼。」
加菲貓好奇地問:「欸,小G不是有說,今天要來嗎?」
鋒宇也想起了什麼,說道:「對啊,他剛好明天生日。我們上週通話,他有說今天要來的啊,和大家敘舊慶生,還說得很開心……」
小蔚的臉色開始有點低沉,心裡想:小G在台北?
阿敬吐槽一句:「他最近都已讀不回,不讀不回。懶得理他。我們的時間不是時間喔?太難喬了啦~偶像明星喔~」
加菲貓擺了擺手,「算了。搞不好等一下就出現了。來!我們繼續划拳。」
加菲貓是爐主,繼續帶動氣氛,招呼著一桌人繼續吃喝、聊天。
閱人無數的美雲,眼神轉到小蔚身上,察覺他一臉嚴肅陷入深思。
小蔚的手緊抓著已喝完的酒杯,心裡迴響著:小G……有說要來?
腦海裡情不自禁地晃過昔日的畫面,一幕又一幕,快速的、片段的──
藥丸灑得滿桌滿地……
他一記下勾拳打在小G的肚子上……
小G趴在地上嘔吐……
小G淚水糊滿臉的狼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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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小蔚滿身是汗,連自己在顫抖都沒有察覺到。
小蔚從凝重又憂傷的神色回復,突然站起來說:「我來聯絡他看看。」
美雲似懂非懂地看著情緒瞬間改變的小蔚。
小蔚走出包廂,撥出電話,鋒利的下頜線倚著手機,但電話一直響著卻無人接聽。
***
某個空間裡,手機螢幕朝下,在汽車的副駕駛座上震動著……
手機一旁則擱著一瓶藥瓶,汽車引擎開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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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992 青春的台大籃球場
1992年7月某日 下午
台大校園籃球場
夏天的台大,籃球場充滿生氣。
沿著新生南路上的體育場、籃球場走下去,一路上都能看到滿是熱情、盡情揮灑汗水的運動人士。
一個BB Call在球場邊的地上響著震動著,卻沒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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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場上,一群青年正打著球,肢體碰撞,戰況激烈。
一個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濃眉大眼的帥哥剛抄截到球,便被對手嚴密防守,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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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著頭巾的高中生小蔚,這時快速移動到禁區。
小蔚舉手高呼:「小G!小G!這邊!」
那位高大的帥哥汗流浹背地在陽光下轉身回眸,看向小蔚,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意氣風發,眼神中流露出高度自信與驕傲。
他眉眼一壓,立刻一個帥氣妙傳。
小蔚接到球後,過人上籃,得分!小G和小蔚兩人開心地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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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就是這樣!傳給我就對了!」
還是國中生的小偉,戴著黑框眼鏡及眼鏡鏈,有點不爽的對小G說:「G哥~我也空檔好幾次了耶,怎麼都不傳給我?!」
小G擺擺手安撫他道:「好啦好啦,別急,有機會。」
突然一道充滿磁性,但濕潤氣喘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中年大叔喘著氣說:「現在高中生打得不錯喔!」
這個中年大叔是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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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滿是年輕人的籃球場,秦漢大叔特別顯眼。而他的氣場,更是絲毫不輸給任何年輕人。
小蔚賤賤地笑說:「大叔是不是覺得,球場『煙雨濛濛』,看不清楚,追不上我的速度?」
秦漢大笑:「小鬼,機車咧~再來!」
秦漢帥氣地運球撞人,攻進禁區。
***
音樂聲響從校園一隅裊裊傳來球場周圍。
在某個教室中,電視機透過VHS錄影帶播放著林強的〈向前走〉MV。畫面剛好播到林強在台北火車站大廳高舉單手唱歌的那一幕,有幾位熱舞社社員正盯著錄影畫面,一邊在討論著什麼。
音樂繼續迴盪在校園空間──
不管是幼稚也是樂觀
後果若按怎 自己就來擔
原諒不孝的子兒吧
趁我還少年趕緊來打拚
喔 再會吧
喔 啥咪攏不驚
喔 再會吧
喔 向前走
***
球場上,小蔚、小G、小偉一隊。
秦翰與另外一個大叔,還有一個大學生一隊,兩隊又開始激戰。
小G:「小偉!我空檔!快!」接著他在三分線外接到球,立刻跳投,「黃金左手!」
籃球在藍天上畫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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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打完,小G這才注意到BB Call的訊息。
原來,剛剛躺在球場籃架邊的半透明藍色Motorola BB Call是他的。
小G打公共電話,小蔚、小偉在一旁等待,嘻笑著說幹話。
小G掛上電話後對著兩人說:「我女友約了崇光的妹,晚上錢櫃唱歌,來嗎?」
小蔚點頭應道:「ok啊~」
小偉一臉躍躍欲試,「唱歌?國中生進得去嗎?沒去過耶,聽說很好玩!我也要去。」
小G:「可以啦,我帶就可以。走吧!去對面麥當勞吃東西。」
紅綠燈號誌轉換,行人通行。
小蔚、小G、小偉走過新生南路的斑馬線,進入麥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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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加起來不到五十歲的年輕人剛打完球、吹著冷氣散熱,一邊吃著大麥克、薯條,還猛灌全糖的可樂,感覺無比的滿足。
突然,小G像是看到什麼,向小蔚說道:「欸,我的10點鐘方向,有個姐姐不錯,滿正的。」
小蔚與小偉同時轉頭,就看到靠著窗邊的座位處有兩個女孩正在溫習功課,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小蔚的主觀視線中,其中一位穿著便服的女孩,慢慢地用纖長的手指捏著吸管,吸一口飲料,再慢慢地用那漂亮的手翻了一頁書。他從她的手看到她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眉眼很美很美。這個大學女生長得有點像90年代香港知名女星葉蘊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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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對面的女同學,彷彿是剛從埋首的沉重課業中甦醒,抬頭跟她說了些什麼,打破兩人的安靜,可能是暫時的放鬆,女孩剎那間笑開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彷彿整個人散發著光芒。
小蔚的視線還留戀在女孩的身上,「小姐姐,我的菜。」
小G、小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小蔚就直接向兩個女孩揮揮手,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然後小蔚開始比手勢,表示想要對方的電話,不然會很難過。
兩個女孩捂嘴笑。小蔚得意地起身走向女孩,寒暄幾句後,他拿起女孩的筆,在手臂上寫下電話號碼。
小偉帶著崇拜的眼神,「太神勇了吧~」
小G哼笑一聲:「這招還不是我教他的!」
小蔚回頭對著自己的兩個夥伴得意地笑,眼裡也含著光。
這天,麥當勞戶外空景,青春的夏天燦笑。
林強〈向前走〉的音樂像是從Walkman流出,悶悶的聲音,伴著蟬鳴,繼續迴盪在空氣中……
喔 再會吧
喔 啥咪攏不驚
喔 再會吧
喔 向前走
第三章
1992 初次的敦南錢櫃
1992年7月某日 晚上
台北敦南錢櫃二樓大廳
1989年,錢櫃的第一家店開在台北市林森北路。敦南錢櫃算是第一批錢櫃,當年除了私人包廂,大廳還能提供大家輪流上台唱歌,算是門檻比較低的消費。
打完球的晚餐後,三個男孩換了所謂比較帥氣的衣服。
他們三個和小G的女友Elsa以及她的女生朋友,坐在敦南錢櫃二樓大廳角落的座位上。一群未成年的小屁孩,在當年管制不嚴格的台北,點了滿桌的台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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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的女友Elsa是個正妹,長得像日本偶像觀月亞里沙,五官很像混血兒,長腿妹妹。她無視旁人,正一臉幸福地和小G調情,「我們班的女生都覺得你長得像木村拓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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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自豪地回話:「就那個日本偶像團隊SMAP的Kimutaku吧?最近常被這樣說。」
小G摟著Elsa的肩,兩人不時咬耳朵說悄悄話,說完又甜甜的對視笑著。
另外一個女生身材肉肉的,臉上有點小嬰兒肥,看起來一般般,但長得也算甜美,正無聊地撐著下巴。
小偉有點緊張,不斷地自言自語講話。
「嚇一跳!這個歐吉桑也太神勇了,唱得真好。」
「我等下上台唱,會不會被比下去?」
「會不會被噓下台?」
小蔚笑他,「哈哈哈!你緊張了齁?」
小偉搔搔頭,「對啊!突然緊張起來……」
Elsa的同學帶著愛心眼為小偉加油,「單眼皮男孩,甘巴爹!」
這時DJ說道:「接下來是A3桌的歌,帶來一首劉德華的〈謝謝你的愛〉。」
小偉抖了一下,「哇,換我了!好緊張!」
緊張不已的小偉屁顛屁顛地跑上台,其餘人依然坐在位子上喝著台啤。
只是小偉的歌聲一出,大家差點沒把酒噴出來。
小偉:「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
小偉第一句就走音。
小G狂笑,「哈哈哈哈哈!靠北咧~」
小蔚在台下鼓掌大喊:「加油!」
小偉羞紅著臉邊唱邊舉起手致意,繼續唱著。其實他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A3桌的一群人已經笑得東倒西歪。
小偉五音不全的唱完下台,現場掌聲零星,獨獨他的A3桌朋友們大聲拍手叫好。
「偶像!」
「神勇!」
DJ接著說道:「接下來是A5桌的歌,帶來一首鄺美雲的〈容易受傷的女人〉。」
隔壁桌一個身材曲線窈窕,目測年紀約二十四歲剛剛出社會的長捲髮女孩,蹬著細高跟鞋上台,她的大波浪捲很吸引人。
Elsa向小G撒嬌:「我也想要燙大波浪捲~」
小G笑著摟緊了她,親了她臉頰一口。
情人難求愛人總是難留
我是容易受傷的女人
無情無愛無緣無奈的心
能不能過一生
誰會珍惜誰又懂得接受
這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癡癡等到何時有情人
螢幕上鄺美雲帶著大波浪捲髮的特寫畫面,與前景大波浪捲的她相映成趣。
小偉一臉豔羨,「哇,唱得跟鄺美雲一樣耶~」
小G點點頭,「對啊,誰像你,把劉德華的歌,唱得以為是劉福助來了。」
一群人聽到劉福助這個哏,笑到不行。
小偉臉紅了,「人家第一次唱歌啦~」
Elsa的同學不理解的回道:「他唱得很好啊!」
女孩唱完歌,台下觀眾掌聲不斷。小蔚更是熱情地大聲拍手叫好:「水喔!」
A3桌一群人比剛剛更大聲的熱情吼叫──
「偶像!」
「鄺美雲!鄺美雲!」
他們大聲到女孩下台時都有點不好意思,露出尷尬的笑容。
女孩經過A3桌時,小蔚突然開口,借用歌詞:「我會珍惜,我也懂得接受,妳不用癡癡再等。」
女孩愣了一下,接著大笑,「哈哈哈,你很有趣耶!」
小蔚:「姐,併桌吧,一定很好玩。妳們就兩個人,大家一起吧。這是我朋友,小偉。」
小偉禮貌地說:「妳好,我叫小偉。」
女孩點頭打招呼:「妳好,我叫美雲。」
小蔚吃了一驚,「不會吧,鄺美雲嗎?這麼巧?!我是小蔚。東區浪子小蔚。姐,妳朋友叫什麼名字?」
美雲的短髮女友人向大家打招呼:「Hello,我是靖雯。」
換小偉吃驚了,「王靖雯嗎?!美雲偷妳的歌來唱耶!」
大家狂笑,笑聲掩蓋了台上唱歌的人。 那個人的表情有點尷尬,但兩桌的年輕人已經併桌,活在自己的快樂世界。
第四章
1992 小茫的錢櫃大廳
1992年7月某日 深夜
台北敦南錢櫃二樓大廳
一群年輕人在錢櫃大廳玩得很開心,時間晚了,開始有點累,有點茫了。
初次唱歌的小偉漸入佳境,越唱越上癮,也想表現給Elsa的朋友看。小蔚忙著和新朋友美雲聊天喝酒,逗她笑、討她開心。Elsa靠在小G身上,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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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雲好奇的問Elsa:「妳說妳們兩個都是崇光女中的,對不對?很厲害耶!聽說崇光很難考進去,而且教會學校好像特別嚴格,不准學生打扮太漂亮。」
微醺的Elsa聽到後一陣委屈,「還好啦。」說完轉頭就靠在小G身上大哭起來。
美雲嚇了一跳,趕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怎麼了?」
小G吐出一口煙,用力把菸按熄在桌上的菸灰缸裡,「不關妳的事。她們學校有個吳修女,很機車。媽的,化妝也會被記過!都解嚴多久了?幹!」
小G說著,大口大口地把他那杯啤酒乾掉了。
已經有醉意的小G說:「幹,講廢話嗎?還要你說。要堵她也要等Elsa畢業啊!還有一年耶。」
小蔚半醉地說:「姐,我幫妳出氣。崇光的吳修女是吧?」
接著他轉頭問美雲:「美雲姐,Call機幾號?寫給我,改天再約。」
隨即他伸出手臂給美雲,又轉頭看向好友說:「小G,走!一起去崇光,現在!」
小G:「幹,都幾點了,現在去可以幹嘛?」
小蔚一副豪氣干雲似的大喊了起來,「走啦走啦,機車在樓下是吧?我們兩個就夠了。」
小G揮揮手,「好!走!現在就去!」
美雲看著兩個傻子,一邊偷笑著,但還是拿起桌上的點歌原子筆將號碼寫在小蔚的手臂上,並發現小蔚手臂上還有其他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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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半醉的人離開錢櫃,其他半醉的人看得傻眼,但也不知道怎麼反應。
小偉這才回過神來,「他們會回來嗎?那今天誰買單?我一個男生買單嗎?」
四周寂靜片刻,各人內心似乎有烏鴉飛過。
***
剛走出大廳的小蔚和小G趁著酒意一股熱血,一前一後彷彿要幹架的態勢,要下樓梯。
小蔚一馬當先步下樓梯,才走了兩階就聽到後方小G一聲「幹!」,他疑惑地轉頭。
小G又往回走,「幹,我先上個廁所……」
小蔚皺眉道:「大便嗎?現在?靠腰咧……」
數分鐘經過,小蔚在男廁外等得不耐煩。他已經看到第二個醉醺醺的傢伙步出廁所門了,但始終不見小G,最後他終於忍不住衝進廁所。
小蔚大喊:「幹!你掉進馬桶囉?!」
中間那間傳出微弱又憤怒的嘶啞聲音:「快好了,我想拉乾淨一點啦!」
小G:「叫她不要急,等一下給她高潮。」
小蔚沒心沒肺地狂笑,邊笑邊瞥見兩邊廁所微開的門,和裡面的衛生紙,突然靈光一閃,小蔚停止狂笑,眼睛裡的笑意轉變成一種調皮,笑容也變成有點盤算的微笑。
大廳中,酒酣耳熱的人們依然歡唱著。 同一時間裡,錢櫃某間洗手間的洗手檯下,置物櫃被一雙手打開,裡面放著許多綑屯著備用的小捲筒衛生紙,旁邊還放著一包粉紅色垃圾袋,像是……等著人來取用似的。
第五章
1992 深夜的崇光女中
1992年7月某日 深夜 崇光女中路上 |
一輛山葉FZR打檔機車,在敦化南路林蔭之間呼嘯而行。
機車一路往前衝,漆黑的城市道路上,車燈照亮的道路標線快速後移,讓人不自覺地想起某首歌適合這狂樂之夜。
跳,跳,跳乎伊爽
跳,跳,跳乎伊勇
跳,跳,跳甲要起瘋
I am jumping and I’m humping and I’m pumping to the beat
And i never ever met a rapper faster than me
With the big fat blabber mouth rappers of the 90’s
Jerry’s gonna make his rap funky in Chinese
First you gotta start off with the ABC’s
Then you gotta learn it like the Taiwanese
ㄅㄆㄇㄈsure sounds easy to me
But then ya gotta spell it LA Boyz
Don’t you ever think about trying to compete
Cuz I am doing damage to all rappers even as I speak
小G右手緊催油門,越催越快,機車也越飆越快。
因為速度快,小G的中分頭瀏海狂亂飛揚,露出帥氣的臉龐,後面坐著短髮的小蔚大半夜卻戴著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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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台灣還沒規定未戴安全帽要罰款的年代。兩個不重視安全的高中生,伴隨著機車排氣管大聲呼嘯,心情激盪。即使看起來很酷,卻頂不住後座小蔚拿在手上的粉紅色垃圾袋,再怎麼帥都有點違和。
粉紅色透明垃圾袋裡是好幾卷衛生紙,垃圾袋隨著車速被風吹得啪啪作響。
小G邊騎車邊大聲喊:「幹!錢櫃的衛生紙都被你偷光了啦!」
小蔚笑著喊:「女廁還有啦!要不然大廳也有餐巾紙可以用啦!」
小G繼續喊:「幹!用餐巾紙擦!」
小蔚狂笑,「搞不好小偉等一下進去上完才發現沒有衛生紙……」
彷彿看到小偉坐在馬桶上無奈地哀號,二人齊聲:「幹!!!!!」接著狂笑不已。
機車漸離市區。漆黑的夜空下,小G的山葉FZR停在台北縣新店區,一間半夜還亮燈的機車行門口,小G和小蔚正在跟老闆交涉著什麼。買到計畫中所需的物品後,兩人跳上機車繼續一路飆車。
崇光校園大門口,「崇光女子高級中學」幾個大字被車燈照亮。
兩個半醉的年輕人站在校門外,盯著招牌旁的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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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以帥氣的姿勢點了菸。
小蔚已經叼著菸,但沒有點火,盯著噴漆罐看,接著搜尋到一片牆,然後從塑膠袋裡拿出兩罐噴漆,一罐交給小G。兩人很有默契地開始在牆壁寫字,是一大串不雅字眼。
吳修女,妳還是處女嗎?
吳修女,妳會刮腋下毛嗎?
吳修女,多久沒有高潮了?
小G得意地站著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欣賞傑作,「水!」
小蔚大聲提醒:「你白痴嗎?!在噴漆旁邊抽菸,會爆炸的啦!」
小G突然發現,在旁邊蹲著的共犯小蔚一副很忙的樣子,塑膠袋弄得窸窸窣窣響。
原來小蔚正從塑膠袋拿出一綑一綑的小捲筒衛生紙,並且拆封開頭的固定處。
小G愣住,「三小?!」
小蔚拿起其中一卷站起來,將衛生紙拉長一小段大約九十公分,然後將渾圓的衛生紙筒稍微壓扁。
小蔚叼著菸說:「來來來,我示範給你看──跳,跳,跳乎伊爽!!!」隨著最後一聲「爽!!!」,他開始朝牆內的校園樹木丟整卷衛生紙。
年輕人強勁的臂力讓整卷衛生紙飛掛在高處樹梢,然後隨著捲筒滾下長長的紙條,彷佛白色的彩帶一般,從樹梢向下延伸到牆頭,並順勢垂到牆外距離地面大約五十公分的地方。
小G笑出聲:「靠北!帥!」
小蔚叼著菸去拾紙卷,簡潔有力撕掉連著樹梢的那頭,拿著剩下的扁型紙捲,再次酷酷地唱跳:「跳,跳,跳甲要起瘋!」
第二次,隨著小蔚大喊最後「起瘋」兩字,這剩餘殘卷飛上同一棵樹稍微低一點的枝頭,這次紙卷滾落延伸到牆外地面。
小G興奮起來,「這個好玩!我也要!」
小蔚沒理他,屌屌地繼續唱:「跳,跳,跳甲凍未著!!!」
第三次,捲筒從空中墜落又落到同一棵樹另一邊的樹枝上,這次扔得很高,紙卷另一端連掛到另一根稍矮的樹枝形成了一個U形,很像聖誕樹高層的裝飾彩帶,而紙卷正好用盡,沒有落地。
這時,冷不防另一卷被小G扔上空中。小G大叫:「黃金左手!」
但這卷扔失敗了,沒有成功「掛彩」,反而因為臂力太強,捲筒衛生紙掉到圍牆內遙遠的地面,撿也撿不回來。
小蔚吐槽:「還黃金左手咧!飛機打太多了啦!你左手廢了啦!」
小G笑說:「哩北懶啦!!!」
「看我的黃金~左手~」小G又扔上一卷,這次他成功地掛上樹梢,比小蔚的還高,紙卷的另一頭華麗麗地滾下超長的紙條,在他們眼裡像超級慢動作般,拖出長長的白色彩帶到接近地面。
小蔚叫喊:「水喔!有天分!」
小G興奮地舉起左手,「看到沒!!!黃金左手!黃金左手啦!」
校門前的巷子對面有一戶人家亮了燈,但興奮的兩人沒有注意到。
兩人半醉半累,坐在地上休息,從塑膠袋裡面拿出兩瓶台啤,一人一瓶開來喝著。
小蔚喝了一口啤酒,突然像想起什麼,「幹!不會被查到是我們吧?忘了看有沒有監視器。」
小G邊醉邊嗨地說:「靠北咧~今晚就是爽!」
突然,遠方有警車慢慢駛來,車頂上的警示燈閃爍個不停,好像是有居民檢舉了。
小蔚瞪大眼,「靠腰,警察來了!」
小G一甩啤酒罐,喊道:「快!」
小G跳上山葉FZR,但摩托車竟然遲遲不能發動。
小蔚拍著後座,「幹、不會沒油了吧?」
小G迅速下車,「廢話那麼多,先來推車啦!」
兩人一起把機車推往一旁暗處的巷弄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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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加油站孤獨地站在黑夜中,是唯一的光亮,兩人慢慢地推車靠近。
女中校門口,暗夜星空下,一棵掛滿白色彩帶的大樹引人注目。兩個警察站在校門前無奈地搖頭,牆上的黑色、紅色噴漆寫著關於吳修女的汙穢字眼被警車的車頭燈照亮。 伴隨著警車頂上的紅藍警示燈光一晃又一晃地交錯閃爍,青春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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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20 大叔們的話當年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9:00 pm 台北東區餐廳包廂 |
1992年崇光校門外的警車紅藍色燈光交錯,轉場到2020年會所牆面上晃動的魔球燈色,紅、藍、綠、黃、紫,隨著音樂旋轉著。
微醺的小偉大叫:「對啊、那天後來是我買單耶!第一次唱歌就請客。你還欠我錢!」
小蔚笑道:「好啦好啦、我看你和Elsa的朋友聊得很開心啊,後來還不是曖昧一陣子。」
小偉沒有理會小蔚說的內容,繼續抱怨:「那天超倒楣的!走之前去廁所拉屎,結果沒有衛生紙!」
「堂堂錢櫃!沒有衛生紙!」
小偉後面這句話是對著旁邊的女孩說的,女孩笑得花枝亂顫。他看到女孩反應很大,繼續說:「去!去檢查一下廁所有沒有衛生紙!」
小偉說完,順便捏了一把女孩青春豐腴的臉頰,女孩笑盈盈地起身,真的走去廁所檢查。
因為遲來的證實自己當年的一語成讖,小蔚笑噴出來。
此時加菲貓在跟旁邊的女生划拳,女生一直輸。加菲貓:「別擔心,我不灌女生酒。妳輸不用乾杯,我輸才乾杯。」
一樣是微醺的阿敬,摟著一位女孩說:「Fuck Man,好久沒去錢櫃了。美雲姐,妳現在訂得到包廂嗎?我們要SOGO錢櫃的大包廂喔。」
美雲邊答應邊拿出手機:「一定沒問題。我打給泊車大哥喬一下,等我一下。」
阿敬舉起一手,吆喝道:「Let’s Go錢櫃!」
加菲貓一副大哥樣地說:「難得有第二攤!來,一人一顆。」
加菲貓從公事包裡拿出一盒蜆精,分給大家。
鋒宇一臉欽佩地說:「常常出門走跳的就是不一樣,果然是貓哥,隨時補充能量!」
阿敬笑說:「啊他就是病貓,所以隨身攜帶保健品啊!」
加菲貓拍了一記阿敬的肩膀,「幹,趕快吃一吃出動了啦!不然等一下錢櫃沒有包廂了。」
***
台北市中心的夜晚,各種熱鬧。燈紅酒綠的街道光影,透過車窗映射在坐在後座的小蔚臉上。一旁,美雲溫柔地靠在他身上。
四輛小黃在忠孝東路四段穿梭著,在紅燈時停下。小蔚看著一旁熟悉又帶點陌生的建築物。小時候過年過節媽媽都會帶著他來買新衣的SOGO百貨,上次進去都不知道幾十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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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看著車窗外的街頭萬象,突然回想起那天小G在救護車上,救護車的燈閃啊閃著…… 小蔚低頭滑開手機的LINE視窗……依然,小G沒有回……
第七章
2020 大叔們的錢櫃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9:00 pm 台北東區SOGO錢櫃 |
車子穿梭在流光之中半晌,四輛計程車就在SOGO錢櫃門口停下,一群人浩浩蕩蕩下車,美雲走前面帶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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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車小弟上來引接,「美雲姐、大哥們,這邊。」
鋒宇問:「門口大腸包小腸,現在一套多少錢?」
小弟:「一套一百塊。」
小偉瞪大眼,「太扯,以前一套才五十塊。」
鋒宇掏出兩張千元鈔票給小弟,「來個十套,然後幫我去隔壁小7買兩包紅色Marlboro,帶來包廂。找的錢你留著。」
小弟收下錢邊點頭應道:「好的,謝謝哥!」
眾人熱熱鬧鬧地進到包廂,大家坐下。
美雲對著其中一個女生說:「妹妹,去幫大家點歌。」
年輕女孩:「好啊。」
鋒宇跟著過去,「來,我們看看有什麼新歌。」
加菲貓舉起雙臂,「幹,太開心了!好久沒有來SOGO錢櫃了!」
大家在錢櫃包廂開始點歌、點酒、點食物,準備將今晚的嗨,推上更高一層樓。
第一首歌,電視上播放出茄子蛋的〈浪子回頭〉。
MV畫面出現,先是牆上晃動的光影,鏡頭向下緩緩移動,出現一個孤寂地抽著菸的男人的背影,但MV沒有聲音。
阿敬愣了下,「Shit!怎麼沒有聲音?音響壞囉?」
加菲貓吐槽:「幹!這首MV很紅捏,導演故意的啦。」
這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畫面上。
畫面上是男人下半張臉的局部特寫,他低下頭,麥克風湊近嘴。
同一時間,同樣的姿勢角度,鋒宇也將麥克風湊近嘴,滄桑沙啞的聲音緩緩流出──
菸一支一支一支的點
酒一杯一杯一杯的乾
請你要體諒我
我酒量不好賣給我衝康
時間一天一天一天的走
汗一滴一滴一滴的流
有一天 咱都老 帶某子逗陣
浪子回頭
大家看著MV中唱歌的男演員吳朋奉,美雲像是自言自語小聲道:「好可惜……他好會演……」
她的這句話只有身旁的小蔚聽到,他默默地點點頭。
此時大家專注看著MV,就像MV畫面中,茄子蛋主唱與團員雙手緊握、撐著下巴專心看卡拉OK小店中低吟著滄桑歌曲的男演員,MV鏡頭則緩緩經過所有人的臉龐。
接著大家輪番唱了幾首嗨歌,氣氛很熱絡。
突然來了一首慢歌,前奏比較安靜。麥克風換到了五官輪廓有點深的招待所妹妹手上,她唱著家家的〈閉上眼睛會想起的人〉。她聲音一出,大家又都靜了下來。
阿敬鼓掌稱讚:「Fucking amazing man!好會唱!」
坐在鋒宇旁邊的妹妹說:「她跟家家同鄉的啦!」
加菲貓:「啊~那不就跟阿妹一樣~」
小偉對著旁邊還在唱歌的妹妹說:「嚇一跳,妳天后捏!」
妹妹一邊唱著歌,眼睛含笑地看了一眼小偉,笑而不答繼續唱著。大家又開始喧鬧,加菲貓教起他身邊的妹快失傳的「數字拳」。
坐得稍遠靠廁所的小蔚,看著MV聽〈閉上眼睛會想起的人〉聽得出神,像是陷入某種深思。
美雲注意到了,她貼心地問:「小蔚哥要唱什麼歌?幫你插播。」
小蔚擺手笑道:「啊,我不會新歌啦。都好久沒唱歌了,聽聽就好。」
美雲微笑了一下,頭轉向坐在鋒宇旁邊喝酒的妹。貼心的她想點首老歌給小蔚聽。
「妹妹,妳唱那個八三夭的〈Last Dance〉。就那個偶像劇的插曲。」
鋒宇身旁的短髮包伯頭俏麗女孩應道:「好呦~」
很快的,LED螢幕畫面出現八三夭的〈Last Dance〉。
鋒宇愣了,「這些人是誰?怎麼沒有伍佰?」
加菲貓笑他:「你們這些老人的歌,都重新翻唱了啦!這首現在大陸超紅的!」
阿敬則吐槽加菲貓:「Fuck你還在裝年輕,我們裡面你最老啦,都半百了。」
加菲貓對阿敬嘖了一聲,「誰跟你半百,我才剛滿四十歲!」語畢便擁抱著身旁的女生。
螢幕上播完八三夭〈Last Dance〉MV,接續播出伍佰的〈Last Dance〉MV。
妳給的愛 無助的等待
是否我一個人走 想聽見妳的挽留
春風秋雨飄飄落落只為寂寞
妳給的愛 甜美的傷害
想問問妳的心中 不願面對的不懂
明天之後不知道面前的妳是否依然~愛我
不知道~
思緒,瞬間被拉回了1996。LED螢幕,頓時變成了老舊的CRT螢幕。
第八章
1996 東區茶街的大老二
1996年10月某日 午後 東區茶街的茶霸 半戶外區 |
午後,東區茶街上的「茶霸」,既熱鬧也閒適。
90年代是茶街全盛時期,七、八家泡沫紅茶店,還有許多賣服飾、手機的小店。茶霸是當年茶街上最夯的店,餐點好吃、飲料好喝,而且又有半開放式的吸菸區。茶霸天花板的各個角落都安裝著CRT大電視,螢幕上的MTV頻道正播著伍佰的〈Last D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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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桌客人,正在閱讀店內報紙。報紙上大大的體育新聞頭條:喬丹復出後,帶領芝加哥公牛隊首次奪冠。
另外一張桌上,擺著三支黑色Motorola StarTAC折疊手機。有七個人正圍著這張桌子,在刁牌玩大老二。
其中一人是小G,他身旁坐著最近在Sex a Go-Go認識的加拿大外籍女模Yvonne,長得像80年代美劇「妙管家」的艾莉莎。她深色的長髮綁成馬尾造型,皮膚白皙,有著一雙湖水綠的漂亮眼睛,和一雙在迷你牛仔裙下的白皙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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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vonne正嚼著口香糖看著小G手上的牌,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搭在小G脖子上,偶爾手指輕撫小G的脖子,前胸則緊靠著小G的手臂。
小G蹺著腿,嘴上叼著菸,看著手中的牌,但不是很專心,時不時眼神就瞟向Yvonne。
兩人用眼神交換很多曖昧的訊息。
兩人的對面,小蔚旁邊坐著厚瀏海、清純面孔的Jojo,看起來很像鄭中基〈你的眼睛背叛你的心〉的MV女主角柯佳青,穿著露肩的小花圖案連身短裙,翹翹的鼻頭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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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看起來比較成熟,比小蔚大個三、四歲。
她手上抓著珍奶吸管但沒有喝,正歪著頭假裝研究小蔚手中的牌,但偶爾眼睛偷看著正在煩惱的小蔚。
鋒宇在桌的另一頭露出笑容,他左邊坐著黑髮飄逸的Crystal,長得有點像港星黎姿。她白裡透紅的肌膚,搭配又黑又長的頭髮,看起來像個90年代的玉女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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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穿厚底鞋搭配小背心牛仔褲,自顧自地翻著店裡的日本流行雜誌。她和鋒宇兩人默契十足,會主動且適時地將菸灰缸推向鋒宇。
小偉則是一個人,坐在鋒宇的右手邊,也是一手撲克牌、一手夾菸,但他低著頭嘴上正努力吸著珍珠奶茶。
小蔚把抽到一半的菸放在菸灰缸邊,他正皺著眉快速整理了手中的牌,然後出牌。
小蔚帥氣地大喊:「10到A順!」
小偉緊張地說:「葫蘆,三張A。我最後一張喔!」
小G皺眉,「靠北,怎麼壓?」
鋒宇冷靜地說:「我可以。鐵支8。」
小偉驚道:「嚇一跳!怎麼還有!」
鋒宇:「有人要壓嗎?沒有的話……4呸!」
小蔚攤開自己的牌在桌面上,「幹……我還有一堆牌。一、二、三……八張。」
小G也秀出自己的牌,「五張。」
小偉丟下一張牌,也丟下他的殘念:「一張……」
鋒宇:「爽啦!」他贏了這局。
Jojo嗲嗲的聲音,卻語氣老成地說:「小蔚底迪,怎麼一直輸啊,要不要姐姐來幫你啊?你看,累積快一百張牌了。」
Jojo比小蔚大兩歲卻看起來像妹妹一樣,她有著一張娃娃臉,和嗲嗲的聲線。
Crystal在一旁讚道:「鋒宇無阻,好厲害!司勾矣捏(日語:厲害)~」
Yvonne更貼近小G,將下巴靠在小G肩頭上,在他耳邊溫柔地輕聲說:「Almost.」
小偉喪氣地說:「今天太賽了,都輸這種一、兩張的,不跟你們玩了,我先走了。」
小蔚:「幹,給個機會翻身吧!急著去哪裡?」
小偉握拳,「陽明山!」
小偉說話的同時,眼中閃出得意光,咧嘴笑著。
小偉:「最近認識一個文化大學舞蹈系的妹。去接她下課。」
小G呵呵笑道:「水喔。還以為你還是在室的。」
小偉:「屁啦!早就不是了啦!先閃了。」
小蔚向著小G說:「啊對,他之前暑假出國遊學的時候……」
小偉不等小蔚說完,害羞地走出茶霸,在黃昏漸暗的天色下,走向路邊的藍色Fiat Coupe。
沒多久,汽車引擎發動,很大聲地駛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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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宇面無表情地說:「小偉的框,原廠的也滿好看的。」
小G:「對,滿好看,Pininfarina設計的。經典。」
小G繼續說:「車的輪子,就像是女生的眼睛一樣重要。選對輪框,搭配適合的輪胎,再降低車身,車就正了。」
鋒宇附和著說:「百改降為先。」
小蔚對小G說:「聽說你的車,最近又大改了?」
小G:「沒有啦,小改而已啦。」
加拿大女孩Yvonne溫柔地說:「I think it’s very nice. I love yellow. So vibrant.」
小蔚愣住,「Yellow?幹!你的318不是黑色的嗎?」
鋒宇面無表情地說:「你看前面那台M3。」
小蔚轉頭向路旁,看到茶街邊停著一輛耀眼的淡黃色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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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回頭問小G:「換車了?你買M3了?黑色318呢?」
鋒宇依舊面無表情地說:「沒有換,同一台車。小G的車,從黑色318,改引擎改內裝改顏色,已經變成蛋黃M3了。」
小蔚:「那當初幹嘛不直接買M3就好了,還花那麼多錢和時間?」
Crystal翻白眼,「第一次聽到車子會『轉大人』。」
大家哈哈大笑。
小G不好意思地說:「靠北咧~繼續叼牌啦~」
這時,天花板角落的CRT電視,MTV頻道播起陳小春的〈戰無不勝〉。
隻手一遮天 怎看見反面
四方給差遣 雙眼也蓋掩
越是到巔峰 越快變 變得似瘋癲
一個人 怎可以一手勝天
要有這樣氣侯 至有各樣妖獸
笑說正義太陳舊
正氣縱是太舊 天地未能沒有
不管有什麼藉口
哪個叫做正義 哪個戰無不勝
對錯正邪卻難定
哪個有權決定 天地自能做證
不管有什麼背景
第九章
1996 明曜錢櫃的羅密歐
1996年10月某日 傍晚 台北市東區街上 |
90年代的台北市東區是一個充滿活力和變化的地方。這個地區在那個時期開始蓬勃發展,成為台北市最具時尚和潮流的地區之一。尤其是統領百貨後面的茶街一帶,以及明曜百貨後面的巷弄,更是吸引了大量的年輕人和時尚愛好者。
小G一群人三對男女,在東區遊走、看服飾、逛手機店。
他們在東區,很開心地邊走邊吃邊聊天。
他們浩浩蕩蕩,跨過夜晚的忠孝東路斑馬線,像夜晚放大版本The Beatles的經典唱片《Abbey Road》的封面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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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後走到了忠孝東路四段,明曜百貨旁邊的錢櫃。辦理好手續,一行人進到明曜錢櫃三樓的包廂,門口數字「302」。
Jojo打開菜單,用撒嬌的語氣說:「好餓喔,我要吃牛肉湯餃。你們要吃什麼?」
這時小蔚的手機響了,他接起:「喂~對,我們在明曜錢櫃啊,要不要過來?……好啊,帶你朋友一起來啊。我們剛到,302包廂。晚點見。」
結束通話,小蔚向大家說:「小偉說,帶文化大學的朋友過來。」
小G:「水喔,看看~」
JoJo從包包裡拿出個黑色小袋子,慵懶地呼喚大家:「開飯嘍~」
說完她開始捲菸,手法熟練到讓人有種錯覺,彷彿她清純的面孔下有一個叛逆、老練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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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吸了一口後,遞給小蔚吸一口,接著大家輪流抽菸。
Yvonne慵懶地對著小G說:「Let’s sing that Chinese song〈忽然覺得好想你〉. Such a sweet song.」
Crystal:「I’ll put it in for you!」
Yvonne:「Thanks Crystal.」
Yvonne對著小G說:「Are you gonna miss me after I go back to Canada?」
小G:「I’m missing you already.」
小蔚笑吐:「噗!」
鋒宇冷笑道:「幹,開飯不暈,聽你說話比較暈,要吐了。不要再噁心了。」
Jojo對著小蔚問:「那你呢?回美國後會想我嗎?」
小蔚苦笑道:「I’m missing you already.」
小G:「靠北~別學我!」
Jojo和Yvonne大笑。
鋒宇則轉頭對Crystal說:「妳回美國後,我會~」
Crystal:「屁啦,別那麼多廢話。你最好快來找我,陪我唸書!喝!」
就在這時,〈忽然覺得好想你〉的MV在大CRT電視播放出來。
愛 好奇怪 總在夜裡澎湃
心 一旦開 思念滿懷
愛 好無奈 言語說不明白
心 安靜不下來
忽然覺得 我好想你
忽然渴望 擁抱你
只可惜 今夜在我懷裡
只有思念和回憶
Yvonne吐著煙,看著MV畫面,「Coco is so cute.」
Crystal接話:「李玟也是歌手耶!之前在香港出道,很會唱。好像快發國語專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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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ABC歌手唱歌都好靈魂喔,以後一定超紅!期待~」
忽然覺得 我好想你
忽然擔心 永遠失去你
這憂鬱 寫滿 夜裡
三對男女在明曜錢櫃,甜蜜地抱著彼此唱歌。
一群人一首接一首的唱歌、喝酒、聊天、親熱、抽菸,大家醉意濃厚。
忽然,包廂門被打開,一個長得像像劉嘉玲的陌生女子衝進來,她穿著Crop Top細肩帶螢光色露肚臍的短上衣,進來後馬上衝去廁所,好像在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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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偉跟著女子衝進來追問:「婷婷,妳還好嗎?」
小蔚吃驚地問:「幹……什麼狀況?」
小偉搔搔頭,「剛剛在走廊,遇到隔壁包廂的人,喝醉了,過來和婷婷搭訕。嚇到她了。」
Crystal粗著聲音嗆聲:「幹!看到旁邊有男生還過來搭訕,太不給面子了!幹~」喝茫的Crystal聲音有一種狠勁,和她溫柔的外貌相比,有點違和感。
小G一出門往右轉,看到包廂門就一腳踹開,進去後大聲說:「幹!剛剛是誰,搭訕我們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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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鋒宇、Crystal也跟著去隔壁包廂,獨留開飯茫掉的Yvonne和不想惹事的Jojo在原包廂。
***
這間包廂內有四男三女,也是醉意濃郁。
突然「磅」的一聲門被踹開,走進一個口氣不善的陌生人,其中一個女生站起來大聲嗆道:「幹!誰要去搭訕你們的妹啊!他們是羅密歐耶!認識的正妹多到不行,幹嘛去搭訕!」
跟在小G後頭的小蔚仔細一看,沙發中間坐著兩個年輕藝人:羅志祥、歐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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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志祥、歐漢聲冷冷地看著這群突如其來的訪客。
八分醉的小G管他天皇老子,「幹,我管你是羅密歐還是悲傷茱麗葉!」
小G一腳再大踹桌。
現場所有人,包括做伙衝進來的小蔚、鋒宇、Crystal,都驚呼出聲。但是,錢櫃的桌子是固定的,這一腳下去,桌子不動如山。
所有人瞬時頓住,彷彿時間暫停。
小G又連續踹了幾下,桌子還是沒有動,但桌上的幾壺飲料卻被踹翻了,奶茶、膨大海流得滿桌都是,啤酒瓶罐也像保齡球瓶一般,一個撞一手,接連翻倒。
對方一群人瞬間驚醒過來,馬上又一陣驚叫並且反射性地跳起來站到沙發上。
羅志祥先發聲:「現在是怎樣!想幹架啊!」
平時不多話的鋒宇,這時精準發話,嗆聲:「怎樣!藝人很屌是不是?幹,也不紅,只會模仿,以為自己真的是四大天王喔?!」
歐漢聲聽到鋒宇嗆的話,也火了,「對啦,就是比你屌啦,幹!」
羅志祥:「幹,以為我們是藝人,就沒有出來混過喔?!」
羅志祥說完跳下沙發,歐漢聲也跟著跳下,看似要跨過身邊的妹仔走向小G。
一群人好像真的要打起來的時候,小偉帶著婷婷走進包廂。
小偉拉著鋒宇悄悄說:「不是這個包廂啦,是另外一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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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宇尷尬地對小G悄悄說:「我們好像走錯包廂了……」
一旁的小蔚聽到了,小聲驚呼:「幹啦……」
向站得離小G比較遠的Crystal,本來視線還停在羅志祥臉上,一臉太妹殺氣。拜她好聽力,瞬間驚訝,也轉頭看向小G。
偏偏這時擔心小蔚的Jojo帶著比較淡然的Yvonne過來也聽到了,Jojo和Yvonne還搞不清楚情況,但看到現場一片狼籍混亂,瞠目結舌。
這群以小G為首的不速之客的酒意,正在慢慢清醒中……
羅志祥看著這群來者不善的訪客突然在交頭接耳、窸窸窣窣,感覺他們慫了,就更挑釁了。
羅志祥:「現在是怎樣啦?在撂人嗎?怕打不過我們嗎?」
正當小蔚、鋒宇、Crystal、小偉、婷婷等這群知道烏龍真相的人一陣安靜尷尬時,小G看著桌上有一瓶半滿的烈酒,伸手拿起來,倒進公杯,不屑地對著羅志祥說:「歹謝!一人一半!」
然後他自己先喝一半,再把杯子硬給羅志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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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群人還搞不清狀況時,小G回頭,穩穩地走出包廂。不知所措的大家也跟著小G離開。
羅志祥:「啊……即馬是按怎?(台語)」
歐漢聲:「啊……是看丟鬼歐!(台語)」
羅志祥看著旁邊還有一些驚魂未定的妹子,對歐漢聲說:「搭丟賽啦(台語)!瞎咖捏,不要再給我遇到這些俗辣!」
***
而小蔚一群人來到301包廂時,發現已經空了,只有服務生在清潔環境。
小蔚沒勁了,「幹……好解喔。算了,不唱了,走吧。」
小偉很不好意思的向大家道謝:「謝謝G哥、謝謝大家這麼挺我,歹謝。」
小G看著婷婷,「嗯,這個女生不錯,值得。小偉加油。」
瞬間Get到情況的Jojo提出建議:「走吧,去仁愛圓環雙聖吃冰,收驚一下。」
一群人擠在電梯裡,尷尬無語。
電梯內的喇叭傳來羅百吉〈Friday Night〉歌曲MV的開頭,先是一段撥電話的聲音,電話嘟嘟響,然後是電話接通聲音,接著是羅百吉的說話聲:「Hey, what’s up, girl? Let’s go for ride.」
再來是跑車催動油門的聲音,聲音漸漸地從現場音變成影片歌曲……
It’s time to go
pick up the homies and call up the hoes.
One o’clock I’m at the club.
Arrive kinda late but that’s my style.
The music sounds real nice tonight,
even though I’m drunk and high.
Everytime I close my eyes,
I feel the music pumpin’ up at my thighs.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to da music, I groove.
*Friday night is the night,
Feelin’ alright.
Friday night is the night.Girl, you know, tonight’s the night.
第十章
1996 仁愛圓環的雙聖
1996年10月某日 夜晚 仁愛圓環雙聖 |
四輛車順著圓環繞圈,然後陸續停在「雙聖」門口。
小G的黃色M3、鋒宇的黑色賓士C36、小蔚的銀色四門雅歌,以及小偉的藍色Fiat Cou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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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irls call up my 大哥大
“Bleep, Bleep……”
I say, “Yo! What’s up? 你是誰?”
原來你就是Coco
她約我在可樂星球
還說三點一定要到
I say, “Yo! What’s up? 我盡量趕到”
Coco她又凍未著
從明曜錢櫃到仁愛圓環,漸歇的音樂又從小G的M3的音響裡大聲播放出來。
夜晚寧靜的敦化南路,迴響著羅百吉的rap。
車門打開,藝人羅百吉下車,笑笑說:「YoYo 小G what’s up!聽黃克明說,你又改車了,這次改得很凶喔!比原版的M3還要M3喔!」
羅百吉盯著小G的M3,認真地欣賞著。
小G:「靠北~還好啦,就改了全套AC的動力。」
羅百吉帶著ABC口音笑笑說:「哇塞,這麼拚。」
他繼續說:「我和Jimmy要去跑一下北海岸,你要不要一起來?看看歐規M3和台規的M3,哪台比較快,哈!」
羅百吉指著車後,緩緩開過來一輛黃色M3,搭配BBS的輪框,車窗玻璃貼得很黑。
小G轉向Yvonne:「Let’s go for ride!」
Yvonne:「Let’s go!」
羅百吉笑笑說:「我們也載妹喔,車子不會比你輕喔。」
兩輛車的副駕駛座的黑車窗都搖了下來,羅百吉的車裡坐著莫文蔚,Jimmy那輛車裡的則是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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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靠北,還有香港姐姐陪喔?!」
羅百吉笑道:「你的加拿大妞比較優啦!」
站在一旁的Crystal瞄到那輛黃色M3,她熟門熟路地說:「那不是林志穎的車嗎?」
鋒宇:「對,那款新款BBS的輪框是小志訂的。」
小G轉向大家說:「你們先吃,晚點可樂星球見。」
小G和Yvonne上車,啟動引擎,還故意多踩了幾下,發出重低音的油門聲。
羅百吉已經回到他紅色保時捷裡,笑笑地對莫文蔚說:「Weekend in Taipei!」
小G的M3車內,音響播放的依舊是羅百吉的〈Friday Night〉──
現在我跟好朋友
先去認識新的一票
她們叫做Kiki Mimi Wawa KK 還有BB
帶她們去泡泡茶
再去海邊泡泡腳
一下子三點轉眼就到
又趕快把她們通通甩掉
三點飆車回台北
去可樂星球載妹妹
很不幸的一件事
我碰到我的女朋友
瘋狂戰爭就要開始
女生嚴重的愛上我
車內可視化音響介面,音頻波形跳動著。
三輛車快速啟動,輪胎發出叫聲,在仁愛路圓環直奔向建國高架。其中兩輛黃色BMW前後移動,互不相讓。紅色保時捷則在後面跟得緊緊的。 三輛車甩尾右轉上高架,車尾燈消失在夜裡。
第十一章
1996 凌晨三點的可樂星球
1996年10月某日 凌晨3點鐘 台北市八德路可樂星球 |
凌晨3點鐘,小蔚、Jojo、鋒宇、Crystal、小偉、婷婷,六人正在八德路上的可樂星球內,抽菸喝茶聊天,遠方傳來引擎聲音。
鋒宇:「聽到小G的車了。」
小蔚抱著Jojo:「聽有聲看無影,弄哉?(台語)」
黃色M3在可樂星球門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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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去,店門口停了一排五顏六色的跑車。
傳入耳中的依然是羅百吉的那首〈Friday Night〉,只是這次是從可樂星球店內的喇叭播放出來的──
*Friday night is the night,
*Friday night is the night,
Feelin’ alright.
Friday night is the night.
Girl, you know, tonight’s the night.
It’s just anotha Friday night.
So fuck say! Woo-Hah Woo-Woo-Hah
Woo-Hah Woo-Woo-Hah Let me hear you say!
Woo-Hah Woo-Woo-Hah You say!
Woo-Hah Woo-Woo-Hah
Woo-Hah Woo-Woo-Hah Let me hear you say!
Woo-Hah Woo-Woo-Hah……
小G和Yvonne走進可樂星球,坐下會合。
小G聳聳肩,「在大度路遇到黃大煒和Amy姐,他們的保時捷最快。」
小蔚:「安全第一,大家開心就好。」
Yvonne伸個懶腰,「TGI Friday fucking night~」
四對男女喝茶抽菸叼牌歡聲笑語,他們玩得開心、放鬆,彷彿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煩惱負擔,幾人之間的神情時有真摯流露,他們不只是彼此的玩伴,也是彼此放下世俗壓力的解壓劑。 隨著和緩的音樂,他們互相交換著真誠喜樂的眼神,這個氛圍竟然有點令人感動。
第十二章
2020 SOGO錢櫃的回想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10:00 pm 台北東區SOGO錢櫃 |
正在回憶當年的錢櫃開飯,突然小蔚的手機響起。
小蔚:「幹,老婆打來了。我去外面接。」
他走到包廂外接通來電。
「老婆,好想妳喔~」
「真的啦,這裡好無聊,好想趕快回家陪妳和女兒。」
「因為鋒宇心情不好啊,大家只好陪他唱歌。」
「差不多要走了,妳早點睡,不用等我啦!」
「我沒忘記明天下午要去露營啦!今晚不會喝太多啦。」
「晚安~」
講完電話,小蔚滑LINE,小G還是未讀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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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回想著2016年,他和小G的那段對話……
小G:「欸,我要搬去台中一陣子。」
小蔚:「是喔?」
小G:「嗯,台中有個日本人經營的中心,聽說弄得像度假村一樣。」
小蔚:「嗯。」
小G:「而且醫生覺得,脫離舒適圈,對我不錯。暫時隔離熟人。」
小蔚:「嗯。」
小G:「所以,就不參加你和那個東區公關妹年底的婚禮了。怕人多。」
小蔚:「好。」
小G:「謝謝你幫我保密……」
小蔚:「沒事,等你回來……」
小G:「好……」
小蔚嘆了口氣,背靠在走廊牆壁上,隔壁包廂剛好有人進出。出於好奇,他瞥了一眼包廂內,就這麼剛好,蔡依林〈Ugly Beauty 怪美的〉MV映入眼簾,畫面的光影印射在他的眼鏡上。
看不見我的美 是你瞎了眼
稱讚的嘴臉 卻轉身吐口水
審美的世界 誰有膽說那麼絕對
真我假我自我 看今天這個我
想要哪個我
正負能量 全都吃掉
美的醜的自有它存在的必要
愛恨隨你各自喜好
拒絕你的偽善擁抱
想要活得顯耀 回應心中惡之必要
誰說 錯的 對的
說 美的 醜的
若問我 我說我呢
怪美的
看著Jolin身穿改良的囚犯服,小蔚醉意喃喃自語:「Jolin越來越正了。」
畫面從〈怪美的〉MV片尾裡Jolin正側面的那一幕,溶接到蔡依林出道歌曲〈Don’t Stop〉MV。
第十三章
2002 輔大門口的Jolin
2002年5月某日 下午 新北市輔仁大學門口 |
一輛紅色法拉利355,停在輔仁大學門口。
不同時空中,車內音樂還是蔡依林的〈Don’t Stop〉──
有時候眼淚不爭氣
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要試著大口呼吸
讓眼角透透氣
有時候愛的太過用力
像失去了地心引力
被拋到太空旅行的孤寂
Don’t you know it’s true
世界會偶爾和你作對
But your time’s coming around
So don’t stop trying
Don’t stop, never give up
為愛情找一個夢想
雨下得再大又怎樣
開心地淋一場
Dream up, falling in love
給自己留一點想像
天空是綿綿的軟糖
塌下來又怎樣
吶吶 吶吶吶吶 吶吶 吶吶吶
吶吶 吶吶 吶吶吶吶
阿敬:「要確定堵得到欸,都蹺班來了。」他邊說邊翻著當期的流行雜誌,上面刊載著蔡依林歌唱比賽得獎的訊息。
小G自信滿滿地說:「不用擔心啦,我都打聽過了,今天期中考,一定不會蹺課。」
阿敬乜斜他一眼,「法拉利都出來了,fucking amazing man……」
小G笑著拍了拍方向盤,「中古的啦!跟鋒宇的車行借的。騙他們說我要先試車,再決定要不要買。」
下了車,小G叼根菸,帥氣地靠在車旁,看著人來人往的下課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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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以少男殺手展露頭角的蔡依林,從輔仁大學門口走出來,小G便向前去搭訕,阿敬也開了車門下車,自言自語:「Fucking cute!是真的滿可愛的~」
小G上前搭訕:「Hello,可以認識一下嗎?我也是輔仁大學英文系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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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lin:「喔,學長好。」
阿敬:「Hello!」
小G:「下課了,要去哪裡?K書中心嗎?」
Jolin:「不,要去打工了。」
小G問Jolin:「去哪裡打工?要不要順便載妳?」他手指向法拉利355。
阿敬對Jolin說:「對啊,順路。我們有開車來。」剛說完,他突然覺得不對,這輛車是兩人座……
他馬上問小G:「G哥,那我怎麼下山?」
小G無視阿敬,始終看著Jolin說話:「對啊,順便吃個午餐先!附近新開了貴族世家,吃個牛排先~」
Jolin禮貌地回應:「嗯,謝謝。不用了。我朋友來載我了。」
小G和阿敬往前一看,有輛野狼125摩托車騎了過來。
Jolin:「謝謝學長,881!」她俏皮地笑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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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傻眼,「幹,355輸給125。」
阿敬嘖了一聲,「Fucking野狼比馬強。」
第十四章
2020 大叔們的熱唱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10:00 pm 台北東區SOGO錢櫃 |
當年的回憶一閃而過,隔壁的包廂門關了起來,蔡依林的音樂也漸漸變小。
小蔚走回自己的包廂。
美雲貼心地問:「還好嗎?老婆找人?」
小蔚點點頭,「我說鋒宇和老婆吵架,需要人陪。」
鋒宇瞪他一眼,「幹,又扯到我。」
阿敬:「Easy~man!免驚啦,被抓到就說是貓哥揪的就沒事了。他老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小偉立即接口:「貓嫂應該都閉上雙眼了。」
小蔚清唱:「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麼白~」
男士們狂笑。
阿敬拿起酒杯敬他:「因為你是黑貓哥,小黑都沒有你黑!烏貓!(台語)」
加菲貓:「你們這些人,不要再黑我了!」
加菲貓一邊抱怨,一邊雙臂圈摟著身旁的年輕妹妹,並將頭埋在她的肩上裝哭,妹妹也配合地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此時,螢幕出現新歌畫面,鏡頭尾隨著一輛老爺車在哈瓦那Malecón濱海大道上馳騁,坐在車上的幾個男人有個共通點:他們穿著當地特色的夏衫,而且背影看上去都有點中年發福。
被加菲貓摟著的年輕妹妹頓時眼睛一亮,「啊!我的〈Mojito〉!」
年輕妹妹順勢技巧地撥開了加菲貓緊摟成圈的雙臂,拿起放在桌上的麥克風,開始唱歌。
LED螢幕傳來周杰倫的〈Mojito〉MV,拉丁節奏的旋律,輕快得讓人想起舞。
但歌曲畫面卻是一群中年大叔,和古巴的爵士老樂手在海邊路邊的搖唱,MV畫面有一點點讓人想起德國當代電影大師文溫德斯的《樂士浮生錄》,但除了周董美好的音樂,畫面沒有任何電影中的氛圍,影片中人物的互動只留下小小的尷尬。
我喜歡閱讀她微醺時的眼眸
而我的咖啡 糖不用太多
這世界已經因為她甜得過頭
這愛不落幕 忘了心事的國度
妳所在之處 孤單都被征服
鐵鑄的招牌 錯落著就像
一封封城市獻給天空的情書
當街燈亮起 Havana漫步
這是世上最美麗的那雙人舞
鐵鑄的招牌 錯落著就像
一封封城市獻給天空的情書
當街燈亮起 Havana漫步
這是世上最美麗的那雙人舞
小蔚看著中年發福的男人們在沿海路邊尷尬地搖著,吐槽道:「幹,好俗!(台語)」
阿敬跟著吐槽:「Fuck!以前覺得他台得很帥,最近覺得他台得很假仙。」
鋒宇語重心長地說:「哎呀,人都會沒落。天王也一樣,人一直ㄍㄧㄥ在那邊,就會變質。」
小偉提議:「那來插播一下第一張專輯的歌好了!」
阿敬對著坐在點歌螢幕旁的妹妹說:「幫我插播〈雙截棍〉!」
男士們大合唱,唱得聲嘶力竭──
幹什麼(客) 幹什麼(客)
我打開任督二脈
幹什麼(客) 幹什麼(客)
東亞病夫的招牌
幹什麼(客) 幹什麼(客)
已被我一腳踢開
快使用雙截棍 哼哼哈兮
快使用雙截棍 哼哼哈兮
習武之人切記 仁者無敵是誰在練太極
風生水起
第十五章
2002 新生高架下的鬥牛
2002年5月某日 黃昏 台北新生高架下的籃球場 |
2002年黃昏,新生高架橋籃球場已經充滿了人群。
大家分隊,一群男生打三對三鬥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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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使用雙截棍 哼哼哈兮
快使用雙截棍 哼哼哈兮
如果我有輕功 飛簷走壁
為人耿直不屈 一身正氣 哼
快使用雙截棍 哼
我用手刀防禦 哼
漂亮的迴旋踢
其中一個半場,小G、小蔚、小偉同隊。
另一隊其中有個人的個頭非常高,獨自突出得像個巨人,目測約有一百九十公分。
另外的兩人之中,則有一個奇特的人物,唯獨他穿著跟大夥T-shirt、運動背心不同的紅色帽T。
一百九十公分的黑人陳建州笑笑地說:「G哥,你的黃金左手呢?今天好像還沒有進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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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不屑地回道:「靠北,我還在暖身啦!」
小G的隊友小偉說:「傳一個!」
小G:「來!」
小蔚吹了聲口哨,「水喔!」
黑人的隊友唐志中不高興了,「Fuck man!Jay,我被screen(單擋)的時候,你要switch(切換)啊!」
Jay頭低低的,沒說話。
黑人打圓場:「哎呀,年輕人不懂防守啦!」
唐志中問:「哪裡找來的怪咖?打籃球還穿帽T。」
黑人簡單地介紹:「杰倫是憲哥簽的藝人啦。音樂滿好聽的,都出專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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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依然低著頭沒說話。
三對三鬥牛球賽繼續。
小G傳球的同時喊道:「大鳥!有空檔!」
小蔚接球,高射炮投球。
黑人眼睛一亮,「哇!投好高。」
球「刷」的一聲進籃!
唐志中又不滿了,「Fuck man,Jay,要防守啊!」
周杰倫面無表情,摸著鼻子說:「喔,好。」
籃球場的角落入口,一群女生走了進來看比賽。
小G看了一眼,「欸?那不是蔡依林嗎……」
小G揚手打招呼:「Hello學妹!這麼巧!」
蔡依林尷尬地笑,「學長好。」
Jay頭低低的沒說話,但在偶然之間,他不經意地抬眼,和蔡依林對看。
這時小蔚看了看手錶,發話:「差不多先閃了。晚上訂了Inhouse還有18。大家一起來玩喔。」
黑人搶話自邀:「欸我這邊兩個喔!帶個新朋友過去。」
小G:「好,我帶維維去喔。」
鋒宇在球場旁邊應道:「我會帶瑩瑩還有她兩個女生朋友。」
小偉急著說:「你們別再約了,快來打球啦!鋒宇換你上!」
這時小G看向球場的另一側出入口,「等一下。田壘來了。」
田壘酷酷地走進球場,向小G點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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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招手大喊:「小壘,缺一個,一起喔。」
唐志中看著比黑人還高十公分左右的田壘,「Fuck man,這樣不公平吧。」
小G不以為然,「靠北,小黑程度和小壘差不多啦。」
小偉:「水!」然後趕緊看向鋒宇說:「那,鋒宇……你就下一場……」
鋒宇大氣地說:「沒事,我剛好最近膝蓋受傷。你們打,我去買涼的。」
話畢,鋒宇偕同已經拿好背包的小蔚,一起走向出口。
田壘一上場就是一陣亂殺,先是砍了兩個外線,籃板也搶了好幾個。
就在田壘一個往禁區進攻時不慎撞了周杰倫,把他撞得跌躺在地上,場邊的女孩蔡依林瞬間睜大了眼睛看向周杰倫,似是心疼。她以為自己把情緒藏得很好,但她急切的雙眼露了餡。
田壘伸出手想要把人拉起來,「歹謝。」
周杰倫依然頭低低的沒說話,也沒有伸出手,自顧自的酷酷地爬起來,然後對田壘揮手,像是無聲的回應「沒事」,然後轉身扭扭脖子、甩甩手,像是調整一下身體。有意無意的,他又再度和蔡依林對上眼。
沒注意到場內外對眼的一男一女,唐志中對著黑人說:「這個小壘不錯用,打球有T-mac的感覺呦!」
黑人點點頭,「人家明年要打職業的。」
***
此時,遠在八德路台啤工廠門口的小蔚,也正一邊扭扭脖子,舒展剛剛運動過度的頸椎,然後用按了按遙控器的中控鎖,跳上Infiniti FX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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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廣播正播放著周杰倫〈半島鐵盒〉。小蔚緩緩將車開上路。
第十六章
2020 SOGO錢櫃的鐵盒
2020年6月26日 週五 11:00 pm 台北東區SOGO錢櫃 |
歌曲一首一首播放著。此時,螢幕上正播放周杰倫的〈半島鐵盒〉MV畫面。
為什麼這樣子
你拉著我 說你有些猶豫
怎麼這樣子
雨還沒停你就撐傘要走
已經習慣不去阻止你
過好一陣子你就會回來
印象中的愛情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為什麼這樣子
你看著我 說你已經決定
我拉不住你
他的手應該比我更暖
鐵盒的序變成了日記
變成了空氣演化成回憶
印象中的愛情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所以你棄權
MV畫面中的女孩穿著洋裝,清純、秀氣。
阿敬看著畫面,有感而發:「Fucking amazing man!都二十多年了,瑩瑩看起來都沒什麼變。」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085b.-半島鐵盒裡的女主角畫面b-1024x576.png)
面無表情的鋒宇冷冷地說:「都生三個了,怎麼可能不變。」
小蔚笑了出來,「幹,你好敢講!」
鋒宇尷尬地笑,「不是啦,我是說,都二十多年了,我們大家外貌都變了啦,怎麼可能不變?周杰倫都胖了三十公斤了。」
美雲笑笑地說:「紅的夜店變來變去,只有錢櫃包廂不變。」
此刻包廂中的成熟大人們,都陷入對於時間、年華的懷念,紛紛安靜下來,看著MV畫面,他們不約而同安靜地聽完剩下的歌曲……
第十七章
2002 Inhouse的新朋友
2002年5月某日 夜晚
台北信義區Inhouse夜店
Inhouse的DJ台上,瘦瘦的DJ Jimmy播放著Sasha的〈Wavy Gravy〉。
小G和維維、鋒宇和瑩瑩、小蔚、阿敬,以及一群朋友們,坐在Inhouse的戶外包廂區。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view086-771x1024.png)
偶有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回望,然後竊竊私語,似是看到名人。那個年代還沒有智慧型手機及社群媒體,比較不容易洩漏隱私,公眾人物便常到處跑。
包廂桌面上擺滿了烈酒、啤酒、果汁、水果、菸灰缸、檳榔、手機、車鑰匙等物品。
范范向大家揮揮手打招呼:「Hello!」
黑人繼續介紹:「哈佛高材生,現在休學,為了音樂夢想啊。」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087-1-771x1024.jpg)
本來在一旁看似文靜的范范,突然活潑起來,說道:「啊!好害羞喔,被這樣介紹。其實我算是ABC,我在那裡出生,後來回台灣,然後又去美國唸高中,一直到大學才回來。」
小G的旁邊坐著一個很瘦很瘦,看起來很文靜的女生,李維維。但她一開口,卻像是街坊阿姨的大嗓門,簡直畫風轉變。
李維維大驚小怪地說:「哇!哈佛的耶!我還沒有認識唸哈佛的,會不會很難申請啊?」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088-1-771x1024.jpg)
范范:「還好啦!我是還滿順利進哈佛。但我從小就很喜歡唱歌,正好遇到我唱片公司總監,聽到我自己創作的歌,他們就想簽我,所以我只唸了一學期就毅然決然的決定!回來!」她激動得雙手握拳擺動。
維維:「哇!那妳唱歌一定很好聽!」
范范:「還好啦!唱片公司是定位我走才女路線,因為作曲還不錯,但我現在還是習慣用英文寫歌詞……因為回來中文都有點忘記了,還在重新適應中文……那個詞的寫法,我覺得啊,中文真的很難……」
話匣子一開,這妹子就滔滔不絕地自己講下去。
一旁小蔚小聲地對小G說:「幹,白痴喔。怎麼會有人進了哈佛竟然休學當藝人?」
小G一副「我很了」的神情,「依我閱妹無數的走跳經驗,她在瞎說吧。」
小蔚點點頭,「夜店有瞎妹,才比較有趣。」
語畢,兩人互相微笑敬酒。
終於,范范結束了她的夢想發言。
另外一邊,換鋒宇介紹新朋友:「介紹一下,這個是瑩瑩的朋友,Claudia。」
女孩很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臉蛋有點像王心凌,身材苗條纖細、體型修長勻稱、身高適中,周身散發出一種自然的優雅氣質。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089-1-771x1024.jpg)
Claudia用甜甜的聲音向大家招呼:「Hello!你們好!」
阿敬:「Hello!好眼熟喔,是不是拍過很多廣告?」
維維從旁跳出來,凶巴巴地說:「阿敬,你裝傻喔!Claudia是廣告明星耶!還拍過很多MV。」
Claudia微笑,「還好啦。這是我姐姐,Ashley。」
小蔚:「Hello,姐姐。」
維維凶巴巴地笑小蔚:「屁啦,人家比你小個十歲啦。」
阿敬:「妳們好,我叫阿敬。」
Claudia害羞地說:「你長得有點像王力宏耶!」
Ashley一聽妹妹說到「王力宏」,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了一眼Claudia。
Claudia看到姐姐嘲笑的眼神,又更害羞了,撒嬌地說:「妳幹嘛啦~」
阿敬有點小得意,「呵呵,最近是常常被說。妳是他粉絲嗎?」
維維凶巴巴地看著阿敬,「屁啦,王力宏比你單純一百倍好不好!」
接著她看向Claudia勸道:「Claudia,這個人很花,和王力宏差太多了,不要理他。」
阿敬調皮地問:「那那那,我可以喜歡妳嗎?」
Claudia咯咯地笑。
阿敬加碼調皮地問:「那那那,其實我當小的也OK地唷~」
Claudia更笑到不行。
Claudia的姐姐Ashley在一旁酷酷地翻白眼。
就在幾人哈啦打屁時,突然有兩位如同模特兒般漂亮的長腿辣妹出現在包廂旁邊,不像服務生,倒像是黑人的觀眾,甚至是女粉絲。
背對包廂區出口的黑人感覺有視線緊盯,皺起眉頭急轉頭,一看是兩個愛心眼的辣妹,黑人的眼神馬上軟了下來,「誒!妳們是……」
害羞的長腿辣妹甜甜地說:「可不可以請你簽名?我們每個禮拜都有看節目~」
黑人笑咪咪地應道:「歐歐來來,妳們要簽哪裡?」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090-771x1024.jpg)
長腿辣妹拿了一枝麥克筆,讓黑人簽在她們各自的短T後背,鄰近腰部的一小塊位置。黑人簽好後,兩個辣妹滿足地離去。
黑人有點得意,又裝不好意思地對包廂內的朋友說:「抱歉厚!最近粉絲有點多。」
范范在一旁看著。
小蔚瞄了一眼,發現才女居然也會翻白眼,感覺有點醋意。
這時阿敬吆喝大家來玩遊戲:「來!分隊划拳!新加坡拳、數字拳、烏龜烏龜翹,都可以!」
小G和維維、鋒宇和瑩瑩、阿敬和Claudia、小蔚和Ashley、黑人和范范,五組人開始玩遊戲,桌上麥卡倫十二年威士忌喝到只剩下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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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得小茫的小G突然問:「敬哥,你也單身好幾年了。最近有約會嗎?」
阿敬覺得小G在女生面前這樣問很白目,尷尬地說:「媽的,我大學畢業這幾年都單身啦。」
阿敬再轉頭,看著Claudia微笑著說:「不急,慢慢等有緣分的人。」
小G覺得阿敬很噁心,故意弄他,「趕快積極一點啦,不然你的精蟲肥大症可能越來越嚴重喔!」
阿敬臉紅了,「三小啦!別講那種沒營養的話。這邊都是女生耶。」
一樣喝得小茫的維維在一旁狂笑。
包廂燈光透過威士忌玻璃瓶身折射出的暈黃暖煦光線,織上了眾人的歡聲笑語。
突然,又有人來到包廂旁,是個高大的男生,應該是職業籃球員。
他微笑地看著他們這桌,視線盯在黑人身上。
小蔚對座位背對包廂出口的黑人示意道:「小黑哥,好像是找你的?」
高大的男生馬上呼叫黑人:「黑人哥!」
黑人立刻轉頭,似是看到熟人馬上笑逐顏開,「誒~你怎麼在這理?」
高大男生說:「黑人哥,我們隊幾個球員跟一些朋友聚餐,她們想認識你,你看要不要等等大駕光臨一下,喝一杯?」
年輕人眼睛掃視一下包廂內的桌面,看到日落黃的酒體顏色,「我看你們喝威士忌,來喝喝台啤,換個口味?」
黑人看看身旁的同桌人,再看看另一邊的包廂區,又看著幾個漂亮女生臉蛋,還有熟悉的球員身影,「我有點忙耶!」
同桌的小蔚、阿敬紛紛比出不介意的手勢。
黑人:「不過……我還是過去指導一下好了!」
他毫無察覺身旁的范范臉色沉了下來,熱情地從座位中起身,走出包廂區,大手一抬搭著年輕人的肩膀,「來,帶你黑人哥過去。」
高大男生開心地說:「謝謝!黑人哥!」旋即領著黑人大步回自己的包廂區。
原包廂裡的人就看著黑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路上一直有人認出黑人,只見他酷酷地向大家點頭示意。
鋒宇看到這場景,面無表情地對阿敬說:「你同學收視率也太好。」
阿敬:「Fucking amazing man!他好像跟大家都很熟!」
此時早已被打斷酒拳興致的小G,微醺說道:「上個廁所。」便要起身。
結果他一站起來,轉身跨出包廂區,就撞到路過的人。
仔細一看,又是羅志祥!
此刻,Inhouse電音慢慢小聲,反倒外面的松仁路上,戶外酒吧的音樂正播出五月天的〈軋車〉。
老爸老母 整天底罵
喋喋喋唸 不知唸啥
是按怎哪會按呢 身邊的問題一攤
這時陣上好作陣來去軋車
作陣來軋車 作陣來軋車
不管伊警察底抓 不管伊父母底罵
只要我引擎催落 無人可當甲我軋
在這我最快最趴最大
羅志祥:「幹,又是你!」
小G醉意醺醺的,又聽到自己的主題曲〈尬車〉,整個人嗨了起來。
小G一手把羅志祥推開,「三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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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志祥突然被推,重心不穩,往後倒,罵出聲:「靠北!」
黑人正從另一區一堆球員與模特兒的包廂要回來,才剛跟兩桌的老隊友揮手要告別,一個大跨步轉身,正好途經同一條狹小的走道,就剛剛好在羅志祥身後。
眼看快被突如其來往後倒的羅志祥撞到,反應極快的黑人只好接住他,「誒誒欸,小心……」
本以為是別人,定睛一看,他驚呼:「小豬?!你也在?」
羅志祥一回頭,「誒!黑人!這你朋友喔?幹,沒事來找我麻煩!」
黑人趕緊打圓場:「沒事啦,大家都多喝了一點而已。都是朋友啦。」
喝茫的維維突然大聲嗆道:「屁啦!誰跟你們是朋友!明明就是你來撞人的。」
已經喝醉的她繼續說:「小G,披他!(粵語)」
被女生慫恿的小G,膽子瞬間爆棚,拿起桌上的玻璃啤酒瓶,猛地就往桌上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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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酒瓶沒有破。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往後退。
小蔚大叫:「什麼狀況!」
小G敲了幾次,發現酒瓶都沒有碎裂。
整個Inhouse戶外區突然安靜下來,大家全都靜止不動,彷彿此刻有一隻烏鴉搧翅啊啊叫著從他們頭頂飛過。
小蔚瞄了四周,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裡。眼角餘光中,他似乎看見黑人和范范不知何時早已移位到鄰近門口的地區,看似正要閃離現場……
說時遲那時快,小G迅速又豪氣地拿起桌上的烈酒還有公杯,倒滿。
小G對著羅志祥,不屑地大聲嗆:「幹,一人一半!」他喝完一半後,將杯子遞給羅志祥。
羅志祥懵懵地接了那剩下的半杯酒。
然後小G就帥氣俐落地轉身走了。
正坐在原位抽菸的小蔚,一看不對勁,追著問小G:「去哪裡?」
小G大聲:「廁所啦!」
已經喝茫的維維,一看小G閃走,眼睛突然一亮,頭也不回的衝去追小G。她戲劇化地大喊:「小G!等我啦!不要離開我!」
羅志祥這時眨眨眼、抖了一下,才清醒過來,「啊~現在是什麼情況?」
店中的其他客人不可置信地笑罵出來:「幹!真的喝多了。」
眾人紛紛私語。
「小豬捏!」
「他在TV三劍客裡面超賤~這裡……有點遜……哈哈哈!」
「你沒看?」
「他跟那個……誰……主持……」
「黑人歐!」
「對啦!黑人剛剛好像也有看到他進來Inhouse,去後面戶外包廂……」客人朝四周張望了一下,「誒現在怎麼沒看到?忍者遁?」
羅志祥畢竟是公眾人物,看向看熱鬧的大家,也不能開口罵人,只能小聲抱怨一句:「幹,什麼鬼!倒楣。」然後自顧自地走回自己的包廂座位。
另一邊,小蔚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尷尬。
桌上新款的Nokia7650手機響了起來,小蔚看了大彩色螢幕一眼,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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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Hello,小安哥!對啊,我們在隔壁Inhouse,快過去了……好,沒問題。確定是嘻哈區的包廂喔?謝謝小安哥幫忙訂位!」
掛斷電話後,小蔚對大家說:「這邊我看差不多了。走吧,提早去Room 18。」
阿敬:「對,我們一起去。這裡好可怕。」
阿敬擺擺手,「和維維還在外面。在喇舌吧。我們先過去吧,留給他買單。」
小蔚笑道:「水!」
小蔚、阿敬、Claudia、Ashley、鋒宇和瑩瑩,六個人走出Inhouse。
與此同時,喝醉的情侶黨,維維和小G在廁所前拉拉扯扯的。
維維:「你不要去。我們走啦。」
小G:「幹嘛啦!我上廁所啦……」
維維醉語:「你不要去……不要離開我……」
小G:「我沒有要離開……厚~要、要不然妳先去幫我結帳啦……」
小G掏出皮夾,拿出信用卡,「先去結帳!先去結帳!記得幫我打統編!」
維維醉語撒嬌:「鼻要……鼻要!」她傻笑。
這時候的小G其實比維維要清醒,看著陪他喝醉而胡鬧的可愛女友……有點開心,感受到被愛的幸福。
***
小蔚帶著一群人走在信義區的松仁路上,沒過多久就走到Room 18的門口,「小安哥!」
小安剛好拿出香菸,小蔚拿出打火機幫小安點菸,再順手幫自己點菸。
小安問道:「聽說Inhouse剛剛差點打架?」
小蔚:「沒事,小G喝茫而已。晚點過來。」
小安吐一口煙,「我就猜是不是你們。」
兩個人在Room 18的門口寒暄。
今晚的Neo19,特別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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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五月天的〈軋車〉像是背景音樂,充斥在夜晚的空氣中。
是按怎今日的觀眾 攏底打拍仔
大家看我一個那像 Super Star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愈騎愈緊愈爽 我想欲唱歌
頭腦底飛 身驅底顫
風底吹我 心底流汗
是按怎那會這爽 要了解我的感覺
這時陣上好作陣來去軋車
作陣來軋車 作陣來軋車
不管伊警察底抓 不管伊父母底罵
只要我引擎催落 無人可當甲我軋
在這我最快最趴最大
作陣來軋車 作陣來軋車
不管伊警察底抓 不管伊父母底罵
只要我引擎催落 無人可當甲我軋
在這我最快最趴最大
第十八章
2020 SOGO錢櫃的幽默
2020年6月27日週六 12:00 am
台北東區SOGO錢櫃
KTV螢幕上播放著〈黑色幽默〉MV畫面。
阿敬看著〈黑色幽默〉的MV,感慨道:「他的歌,還是當年的比較厲害,後來的都有點裝逼。」
小蔚:「對,周杰倫背叛蔡依林之後的作品,聽起來都很瞎!」
小偉大笑著說:「好酸喔!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家都結婚生小孩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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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菲貓摟著女孩,問友人:「你們在說什麼?」
小蔚摟著美雲問:「美雲姐,錢櫃晚上容易出事。有沒有其他可以唱歌喝酒的地方?」
美雲:「有~當然有~走!下一攤,姐請客。」
加菲貓笑道:「幹,小蔚好屌。」
阿敬不好意思地笑問:「欸,貓哥,那個蜆精,還有沒有?準備要第三攤了,你也知道,大家年紀都不小了。」
加菲貓:「幹,剛剛不是還在笑我是病貓!」他一邊回嗆,一邊從公事包拿出一盒蜆精,分給大家。
鋒宇認真地說:「常常出來走跳的人就是不一樣!感謝貓哥!」
大夥兒異口同聲:「感謝貓哥!」
加菲貓滿意地微笑。
***
一群人在SOGO錢櫃門口等車,小蔚看著人來人往。
一旁,有個女生在幹譙男友,沒說幾句,給了男生幾巴掌。男生也很有風度的低頭,沒有回手,讓女生繼續罵。可能自己愧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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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錢櫃門口,有人告白擁抱、有人分手吵架。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一攤大腸包小腸。
小蔚上車,美雲靠躺在他身上。
前座司機詢問:「去哪裡?」
美雲:「復興南路東豐街口,等一下後面幾台車。」
小蔚看了一下手機,小G還是沒有回覆。
計程車上的音響喇叭正播著〈我愛台妹〉。
跟我去很多的不良場合
大家看到我都對我喊yes sir
因為我是公認最屌的rapper
台妹們 麻煩和我拍拖
我不是凱子 可是付錢我也不會囉唆
純情是什麼 我不懂
我的想法很邪惡 張震嶽他懂
小蔚跟著廣播,哼起副歌──
我愛台妹 台妹愛我
對我來說 林志玲算什麼
我愛台妹 台妹愛我
對我來說 侯佩岑算什麼
小蔚思緒慢慢、慢慢地,回到2008年……
第十九章
2008 兩岸一家親的台北
2008年10月4日 中午
台北某建設公司
桌上的筆電右下角的時間顯示著2008,主畫面是KKBOX播放軟體,此時正播放著〈我愛台妹〉──
我喜歡台妹說話的口音
有時候挾帶幾句口白三字經
愛神的箭 你要射向哪裡
這裡 free9 張震嶽 熱狗 這裡 等你
我愛台妹 台妹愛我
對我來說 林志玲算什麼?!
我愛台妹 台妹愛我
對我來說 侯佩岑算什麼……
建設公司的辦公室一隅,電視機播放著年代新聞畫面,標題:匆匆迎陸客,忙忙拚經濟。
新聞主播李文儀:「新總統新內閣才滿月,就急急忙忙拿出成績單來,這兩個星期緊鑼密鼓的積極推動兩岸直航、觀光,六月二十擴大小三通,緊接著七月四日正式開闢週末包機直航,帶來首團大陸觀光客,兩岸旅行旅遊業者都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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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儀一邊秀出手板,展示陸客來台觀光景點排名。
小蔚上班的地方,是個中小規模的建設公司,辦公室裡約有十多人在上班。牆壁上有張大台北的地圖,以及不同顏色的分區。會議桌旁的書架,放了很多不動產書籍、雜誌。
一名年輕人拿著文件夾走到落地窗座位。坐在落地窗旁隔間的白領小蔚正講著電話:「靠腰咧!真的假的?真的成交一坪一百萬?」
他看到同事留下的文件,擺擺手道謝,繼續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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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太扯了!台北耶!又不是紐約。」
「我知道啊!我兩年前有去看帝寶啊!那時候一坪才七十萬。」
「算了……最近股市不錯。買宏達電不會錯!台灣之光!THC!」
這時筆電發出MSN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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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差點忘了!」 小蔚跳了起來,拿起筆電和第一代iPhone,回頭向大家大喊:「我中午和地主約談事,先出去了。」
第二十章
2008 仁愛安和的N.Y. BAGELS
2008年10月4日 中午
台北仁愛路安和路口
2008年仁愛路的N.Y. BAGELS,是台灣第一批早午餐cafe,並且主打24小時營業。當年室內吸菸區還可以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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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網美店的N.Y. BAGELS,幾個男人圍坐一桌。
阿敬酷酷地問:「同學!北京混得不錯喔~華誼兄弟拍了很多電影喔!」
小楊彈了彈手上的菸灰,「哎呀,我也只懂得電影、喜歡電影。大陸市場大,票房快破百億人民幣了。混口飯吃啦!還是台北舒服啦!」
小蔚點起一根菸開玩笑地說:「楊老闆怎麼會想到回台北看我們啊?」
小楊得意地回道:「我老闆兩兄弟也滿喜歡台北的,我陪他們和一些演員來和金馬獎開會,順便看看台灣的演員、編劇、導演。」
小蔚:「看來楊哥真的混得不錯!接觸的格局就不一樣,都金馬獎的level了!」
小楊:「怎麼樣,不要只聊我,你們勒?最近都在幹嘛?」
小楊看向阿敬,捧高的說:「敬哥,聽說在搞高級日本料理餐廳?!」
阿敬有點苦惱地回:「So busy man~我那邊地點太好,就沒有離峰時段!結果太忙了,外場人留不住,廚房師傅還跟我拿翹要加薪!!!」
小楊大叫:「Location!Location!Location!」
小蔚帶著業務心態問道:「阿敬你那個點真的不錯,幫我問問你房東,要不要把房子拆掉,和我們公司合建都更。國父紀念館對面耶!一坪至少賣個八十萬!」
小楊:「靠!聽起來小蔚哥混得不錯啊!怎麼感覺你搞這個很賺耶,還比我來錢快!」
小楊開玩笑說:「幹!要不然我等一下QQ我的『王董們』,跟他們辭了!去跟你做那個都更,好像比較爽!」
大家笑成一團,唯獨小G只是冷笑一下,隨即默默猛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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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發現小G的與眾不同,以為他是在耍酷,便矛頭指向他,「啊G哥咧?最近在做什麼大生意呢?」
此時,知情的小蔚、阿敬突然安靜下來,只見原本默默吐納的小G突然一愣,臉上閃過一陣尷尬。
但尷尬沒有很久,小G馬上振了振眼神,然後將手中的菸頭熄在菸灰缸裡,一邊逞強地說:「我就回家幫忙了啦,沒有在上次那間公司了。」
他說這句話時,兩眼視線盯著菸灰缸,沒有抬起眼看大家,也不等大家發言,繼續掩飾著說:「沒有啦,我爸就想我回去先習慣一下。」
小蔚觀察比較細,他發現小G的手在微微發抖,就打圓場說:「G哥就預定接班人!家裡急call,沒辦法。」
小蔚繼續說:「而且G哥家公司,就在我家旁邊巷口,我還三不五時去他公司,請教兩岸三地政治、台股趨勢、掙點零用錢!」
小G苦笑,「靠北咧……」
小楊發現自己哪壺不提開哪壺,趕快轉移話題:「G哥是回家幫忙,我是回家還要忙!帶兩個老闆還有一群演員來台北,還要每天幫他們喬事情!結果每天電話講不完,每天晚上都要喝,難得現在老闆們都在補眠,我才有空──」
本來有點心事重重、準備點起另一根菸的小G突然停下動作,打斷小楊問道:「演員?有妹?!」
小楊有點緊張地說:「G哥別鬧了,你妹夠多了!不要找我的演員啦。」
小G悶哼一聲笑,但似笑非笑,轉頭看向窗外,一邊繼續猛抽菸。
小楊繼續開話題對阿敬說:「阿敬你以前那個朋友Claudia也有排開會。」
阿敬吐口煙,「很久沒聯絡了……It’s all good.」
這時小蔚觀察到小G神色轉變,好像比較有精神,又加入大家談話。
小蔚好奇地問小G:「還有空撩妹唷?你和Tiara分了嗎?」
小G默默回他:「沒……」
小G顯然又不想多講,眼神不時不耐煩地看窗外,似乎想掩飾什麼。
小蔚不想逼他,看向小楊,用眼神示意他──接下來還想去哪?
小楊想了一下,「我下午什麼計畫?今晚應酬,我想下午去Sakura按摩先補眠。」
大家突然都振奮起來。
小蔚舉手道:「小楊哥搖旗,我可以蹺班。」
小G也像活過來似的,「我不回公司應該也沒人知道。」
大家一齊看向阿敬。
阿敬像是說給自己聽:「Man!我實在不用天天待在現場,店長、師傅才剛加薪,加假的呦?是時候考驗一下他們扛店的能力了!走!我們去!」 小楊開心地大喊:「水喔!」邊說邊將菸壓進菸灰缸捺熄。
第二十一章
2008 仁愛圓環的Sakura
2008年10月4日 下午
台北仁愛路圓環Sakura內員工休息室
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師傅,拿掉耳機,轉身去置物櫃拿按摩師的制服。尚未關掉的耳機,裡面傳出王力宏的〈蓋世英雄〉音樂。
Yeah Come on, come on, come on
大家一起說一次蓋世英雄到來
Homeboy Production 力宏 項羽
My homboy Jin
迫不及待看見我的未來(看見我的)
對什麼都看開
蓋世英雄真的到來(蓋世英雄到來)
迫不及待看見我的未來(看見我的)
對什麼都期待
蓋世英雄站上舞台(世界是舞台)
我出門了載四個哥兒們兒們 鍍鉻輪框24吋
今晚我的目的明確 帶Chinked-out到全世界
加入了京劇崑曲 hip-hop進入新的格局
新的突破 新的曲風 才有新的蓋世英雄
把收音機開最大聲 聽見的聲音又是武生
道白的共鳴又最流行 要模仿他 真的不容易
他的唱法獨一無二 這種藝術屬一屬二
希望幫助全世界的華人 唱出大家的心聲
我們大家的心聲)
一群男人走在車流不息的仁愛路上,開心地邊走邊聊邊抽菸,去Sakura按摩。
四個人趴在床上,痛,但一個個都表情舒適。
一位在Sakura服務的少爺,推著熱毛巾車經過,伴隨四位小夥此起彼落的悶哼聲。
***
天色漸暗,門口一排風光停靠的黑頭車,其中一輛車門才開啟,兩位說著北京腔的中年男子下車。
「小楊說這裡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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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旁都有女伴,女士們都操著台灣口音。 這輛黑頭車駛離,又一輛黑頭車補上,門口陸續維持著一整排風光的黑頭車。
第二十二章
2020 凋零的仁愛圓環
2020年6月27日 週六 12:00 am
台北仁愛路上圓環Sakura前紅綠燈
2020年,同樣的仁愛路圓環,Sakura外空蕩蕩,不見那滿滿的、一整排黑頭車的盛況。計程車在空蕩的台北街頭行駛,經過仁愛路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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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味十足的美雲溫柔地躺在小蔚的懷裡。
小蔚看著手機上的LINE,還是沒有小G的回覆……
五光十色的街頭光影鎏金般隨著車行,依然走過他們的身上。
美雲慵懶迷離的眼神隨著車外流動的鎏金風景慢慢飄移,彷彿她的靈魂也跟著這迷離的夜晚神遊,卻突然定神在一處暗沉的燈牌上,她沉靜地看著那處地方。
美雲嘆息,「Sakura……也關門了。」
小蔚點頭,「對啊,好像疫情前就關了,後來另外在信義區有開個規模比較小的。」
美雲:「你看,雙聖也不在了。」
小蔚:「對啊,N.Y. BAGELS也休業了。」
美雲轉頭看向身旁的小蔚,「好難想像,當年這些地方都有吸菸區。」
小蔚笑道:「以前一天一包,還會在機場買菸放冰箱。」
美雲安靜地看著小蔚。小蔚露出了溫柔但疑惑的表情,心想怎麼了?
美雲淺笑,「突然想到,你今天都沒抽菸耶。」
小蔚輕笑一聲,點點頭,「2013年2月19日戒菸的。」
美雲吃了一驚,「哇,都七年多了耶!怎麼戒的?」
小蔚沒所謂地回道:「差不多了,就戒了。」
美雲微笑著說:「是為了哪個女生吧?」
小蔚笑著看向窗外的仁愛路,這時他的眼裡有另一種溫柔的光。是那種安穩又幸福的光芒。不矯情也不奢華。
這時,計程車的正聽著的廣播電台,播放起王力宏的〈Forever Love〉。
我越來越愛你 每個眼神觸動我的心
因為你讓我看見 forever 才了解自己
未來這些日子 要好好珍惜
愛我 有些痛苦 有些不公平
如果真的愛我 不是理所當然的決定
感到你的呼吸在我耳邊 像微風神奇
溫柔的安撫 我的不安定
所以我要 每天研究你的笑容
Ooh 多麼自然
Forever love, forever love
我只想用我這一輩子去愛你
從今以後 你會是所有
幸福的理由
美雲聽著廣播默默地說:「當年的情歌王子,也都結婚,當了三個小孩的爸爸了。那麼好的男人,那麼純情,他老婆好幸福啊……」
小蔚帶著苦笑,好像知道什麼內情,看向窗外復興南路上的捷運文湖線捷運高架。
第二十三章
2008 越獄的iPhone
2008年10月4日 晚上
台北信義區Neo19旁的全家便利商店內
信義區Neo19旁的全家便利商店內,小G和小蔚正在櫃檯邊。
小G:「一包Marlboro Red,一個打火機,便宜的那個就好。」
結帳櫃檯的工讀生把香菸和打火機推向小G。
小G走出店外,先走出超商的小蔚痞痞地在看路上經過的妹。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view116_改成夜晚b-1024x771.png)
小G帥氣的開菸,分解動作:拍菸、撕開、抽紙、許願菸、拿一根菸、點火。
新菸的第一口,總是特別滿足。
小蔚拍拍他的肩,一臉賴皮地問:「來,借一根?」
小G不耐煩地說:「靠北,聽你說戒菸都聽十年了,每次都抽伸手牌。自己買啦!」
他邊說還是邊拿出一根菸給小蔚。
小蔚伸手接菸,「買了就破功了啦!」說完順勢將手上的iPhone第一代塞進外套口袋。
小G幫小蔚點菸,小蔚雙手掌把火擋住,吸了第一口煙,「謝啦!」
因為這個收手機的動作,小G注意到了那支iPhone。
小G:「新手機?那個蘋果出的手機嗎?」
小蔚得意地說:「對!蘋果出的手機,台灣還沒有。我這個是美國版本,還要自己越獄破解。」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117-771x1024.jpg)
小G好奇地問:「有什麼功能?」
小蔚:「照片可以用手放大。」
他打開手機照片軟體,一張張和女生的合照,然後針對胸部,用手指放大照片。
小G羨慕地說:「靠北!你這個變態!」
小蔚得意地繼續說:「還有,你看,這個簡訊,像不像msn的對話?」
小G驚訝地說:「真的耶,對話好清楚喔!這樣就不會發錯簡訊給妹了!」
一陣沒營養的對話後,兩人繼續在全家便利商店門口抽菸,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而旁邊停在紅線上的紅色老保時捷993,是小G的車。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118-771x1024.jpg)
小蔚:「幹,太早來了,路上沒什麼正妹。」
小G問:「小偉呢?」
小蔚:「好像前女友日本妹來台北。應該不會出來了。」
小G又問:「阿敬呢?」
小蔚:「他說有妹再叩他。」
小G:「靠北咧~每次都這樣!」
換小蔚問:「鋒宇咧?」
小G:「應該還在洗車,他今天洗三台車。順便鍍膜。」
小蔚吐槽:「他的車子應該比鞋子多吧。」
這時,小蔚的iPhone鈴聲突然響起。
小G:「靠~這麼好聽!」
小G難得露出真心開心、放鬆的笑容。
小蔚看了看來電顯示,「小揚。」
他抬眼又看了看小G,「讓小楊哥等我們,聽一下音樂。」意指新鮮的iPhone鈴聲。
小G笑道:「靠北~你以為你在把妹呦!快接啦!」
默認鈴聲「馬林巴琴」在信義區夜空中迴響。
默認鈴聲「馬林巴琴」的聲音被終止,小蔚看著小G嘻笑著說:「你看喔,還可以擴音!」
小蔚按下了「接聽」鍵與「擴音」鍵,用揶揄的語氣,仿北京腔說:「哎!小楊哥!有事兒找我?」
小楊的聲音從iPhone擴音響起:「哎呦~蔚哥!我老闆在W Hotel包場那個泳池旁的Wet Bar,華誼兄弟幾個超大牌藝人都會去!影后級的!范冰冰、還有你喜歡的李冰冰!都會去!」
「我老闆還說『你叫上幾個台灣朋友來熱鬧一下』,所以我就打給小蔚哥唄~」
小蔚帶著感恩的口氣,馬上變回台客:「感謝楊老闆!我們當然去啊!」 小蔚看向小G一眼,本以為小G應該是爽的,沒想到小G竟然看起來心不在焉地抽著菸……
第二十四章
2008 台北的孤獨感
2008年10月4日 晚上
台北信義區W Hotel大廳門口
一聲引擎瞬間加速聲,小G駕車正駛離W Hotel門口,車內後視鏡中有小蔚看著車子離去的身影,瞬間因為車子在路口轉彎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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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的車,一轉彎右手邊就是才開幕兩年的信義誠品。誠品外頭的廣場有一座白色的迷你型旋轉木馬,約有五、六匹馬。這座旋轉木馬引起小G的注意,讓他慢下速度。
同時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戴著眼鏡、頭髮半長半遮臉的斯文年輕人,正拿著一台單眼小相機拍照,年輕人可能是想要拍全景,蹲得很低。
小G看他的姿勢才發現,這座旋轉木馬只是木工裝飾品,沒有機械底座,所以底部很貼地,但是……也不太重要……
小G的車慢慢駛離,在腦海流過的是年輕人背著後背包,半遮臉的長髮,看起來很文青的形象,他覺得像文青版的小蔚。
「啊……小蔚……」
他心情慢慢沉下,想起五分鐘前……
***
W Hotel的正門口,小G坐在紅色老保時捷993裡面,小蔚站在車邊一臉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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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上去?真的假的?!難能可貴的局耶!妹很多,還有內地的明星。小楊說華誼兄弟的一姐,全部都會到耶!難得兩岸一家『親』的機會呦~」
小G開始專注力無法聚焦。
他看看一旁馬路上型男型女駕車路過,依然拒絕道:「不要啦!我對他們沒什麼興趣啦……」
小蔚太吃驚了,「你對妹沒什麼興趣?!幹啦~你的世界沒有這種事啦!」
小G又看看另一頭進出W Hotel的各色人物絡繹不絕,好像大家都盯著他看。
一聽小蔚的話,視線轉向小蔚,有點不耐煩地回答:「靠北咧~我今天比較高冷不行喔?」
小蔚不可置信地看著小G,也不知為什麼他這麼解嗨。
小G又迴避小蔚的眼神,馬上低下頭看著自己右手上的手機,拿起手機翻看一下訊息,螢幕上沒有顯示任何新訊息,但他依然在翻看一則又一則的舊訊息。
小G不耐煩地說:「後面車子來了……先閃……你們好好玩哈!明天再電聯喇賽。」
小G急忙開車,離開這個川流不息的W Hotel大門口。
他的聽覺慢慢像潛進水裡一般,只能依稀聽見小蔚的聲音混在引擎聲裡:「誒誒誒……」
***
小G從回憶中出來,才發現他正獨自一人邊抽菸、邊開著他的保時捷993,在信義區閒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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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開得很快,彷彿期待可以在路上遇到熟悉的朋友,然後和這位朋友一起開車聊天,排解心中的煩悶。
這時,車內播放的廣播電台主持人傳來祝福:「今天是鄭伊健生日,我們來一首他的知名歌曲〈友情歲月〉。祝福大家友情長存!」
曾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
不相信會絕望 不感覺到躊躇
在美夢裡競爭 每日拚命進取
奔波的風雨裡 不羈的醒與醉
所有故事像已發生飄泊歲月裡
風吹過已靜下 將心意再還誰
讓眼淚已帶走夜憔悴
小G聽著歌,心裡想著,當年和大夥們在一起的快樂,為什麼消失了?為什麼那個感覺不再有了?
為什麼現在好像什麼都有了,明明開著跑車能感受到速度,卻感受不到當年騎山葉FZR機車的激情?
晚上的信義區,車正多,後面Subaru WRX Wagon車主覺得不耐煩,但看著前方龜速的保時捷,怕是裡面坐著什麼鬼神人物,不敢按喇叭,只能慢慢地繞過小G的993超車駛離。
就這樣,後面的車一輛一輛地超車,但小G沒有注意到,繼續慢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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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幾乎以滑行的速度過了基隆路,到了逸仙路國父紀念館側門,就右拐回頭到忠孝東路信義區、松仁路、松壽路、信義路、101……
小G的車慢慢滑行,他看著來往的男女光鮮亮麗,女孩短裙濃妝,有幾個好像是模特兒,是有點面熟……但當真正車子接近、看個仔細時,都不是他認識的人。
小G真的很期待在這個夜晚遇到其他朋友。
他想,整個信義區,夜店這麼多,應該會遇到熟人吧?也許是上次在Room 18喝過幾杯,頻率相通,長得像「鄭秀文」的短髮女生。
「她叫什麼?就叫她鄭秀文吧。」小G想著,保持著幾乎只有時速二十公里的速度。
廣播的下一首歌也是粵語老歌,是謝霆鋒的〈玉蝴蝶〉。
如何叫你最貼切合襯
如何叫你你會更興奮
連名帶姓會更接近你 還是更陌生
要是完全忘了姓氏
也沒有本身的名字
總記得神情和語氣
無字暗語 你也心中有知
我叫你玉蝴蝶 你說這聲音可像你
戀生花也是你 風之紗也是你
怎稱呼也在這個世界尋獲你
你哪裡是蝴蝶 然而飛不飛一樣美
夫斯基也像你 早優生更像你
這稱呼配合你才迴腸和蕩氣
改得多麼入戲
聽著歌,小G開始回想當年交往過、約會過、曖昧過的女生們。
「Elsa、Yvonne、娃娃、維維、Nikki、小惠、Stephanie、謹華、啞啞、丸子、Gia、Grace、安安、還有……」
「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怎麼樣?聽說最近流行什麼臉書FB,可以找到老朋友老同學,改天要來學一下。」
紅燈,車子停下來。
小G打開副駕前的置物箱,拿出個藥瓶,打開蓋子拿了幾顆藥吞下,再順手把藥瓶放到手煞車旁的零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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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小G深呼吸,休息一下。
***
另一邊,W Hotel一樓大廳,小蔚和小楊會合。
小蔚揚手喊道:「楊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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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楊熱情地拍他的肩,「麥阿捏共啦!誒~就你一個?」
小蔚:「鋒宇、阿敬,應該快到了。」
小楊張望一下,問:「啊G哥咧?你們不是剛剛在一起?我看到他的車子在門口啊。」
小蔚愣了一下,胡亂找個理由說:「他……突然有事!今天沒辦法來。」
鋒宇、阿敬這時也走進W Hotel一樓大廳。
阿敬劈頭就問:「聽說有正妹?」
鋒宇酷酷地問:「聽說有很多正妹?」
阿敬不死心地再問:「聽說有很多超級正妹?」
小楊很肯定的點頭說:「對啊!老闆說,想和我台灣朋友小酌,G哥又提到想看內地明星,才有這個局。結果G哥放鳥,到了門口就走了。」
阿敬擺擺手,「啊算了啦,他最近常常這樣,很難約,或突然放鳥。」
鋒宇:「走吧走吧,先上樓。不要讓老闆們等太久。G哥搞不好晚點就出現了。反正他知道我們在這裡。」
四個男人走進W Hotel的超高超大的電梯裡。小蔚三人聽著電梯裡的電音有點嗨,小楊則向大家說明「注意事項」。
「等一下明星很多,你們記住,不要……」
聽著聽著,小蔚突然分了神,心想自己剛剛是否不該下車?小G是否只想兩個人閒聊?
電梯停在十樓,一群人走進Woo Bar,再走出到戶外區泳池旁。戶外區有另外一個包廂酒吧Wet Bar,裡面有兩岸三地的明星。
四個人興致勃勃地走進加入。
小蔚也和大家一樣融入狀況,開心地喝酒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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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愛慕的李冰冰本人,小蔚也忘了小G的事情。
***
在街頭開車閒逛的小G心頭一緊,將一口煙徐徐地吐了出來。
不知不覺,他的跑車已繞出國父紀念館,行駛在光復南路上,又要再度前往忠孝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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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眼神一沉,將手中快燃盡的短菸往車外一丟!
在忠孝光復路口一個急迴轉,把車調回光復南路朝仁愛路的方向,快速轉進麥當勞後面的停車場區。
此時,小G降下車速,想看看路人之中有沒有熟悉的朋友。
這次他邊單手開車、邊點起一根菸,寂寞又急促地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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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看著一群一群走出餐廳、酒吧的年輕人,他們歡聲笑語,像是十年前的自己,臉上神采奕奕。他想到當年的自己,也是這麼容易開心、感到幸福。
小G突然看到馬路上有個年紀比較大的阿伯長輩,他回憶起前幾天的那一幕……
***
小G走進某條巷弄的一樓,那是一間傳產公司的辦公室。
他隱約看見父親的身影,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視線也不轉向他,逕自平穩冷靜地說:「你這個月的費用報銷,餐廳、夜店很多,有一些沒辦法抵稅喔。還有一些發票統編寫錯了,沒辦法沖帳,要注意。」
父親雖然沒有責怪他,但令他不寒而慄。
「嗯,知道了。」小G回覆。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感覺胸口很悶很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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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回神,小G瞬間加快速度,車子轉進一條更小的巷子。他想這裡名星店家多,也許朝著216巷前進,總會撞到熟人吧?
巷弄一旁,三十分鐘前在信義誠品門口拍照的那位年輕人,此時手上拿著一本簡體字版本的台北旅遊書在找路。看起來應該是內地來的觀光客。他正在巷子裡向一位老婦人問路。
小G車一轉進就看見他在前方兩百公尺處的左手邊,再遠一點有個餐廳招牌「長白火鍋」,於是立刻踩了煞車讓車停了下來,也不管後方是否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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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開著車窗,抽著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停車。
煞車聲讓年輕人和老婦人看了一眼小G的車,發現自己並不會擋到車道,就繼續他們的問路對話。
年輕人帶著內地口音:「好!好!鼎泰豐就往前兒,謝謝!大嬸謝謝妳!」
「袂啦!(台語)」老婦人回答。
他向操著台語口音的老婦人點頭道謝,然後猛地轉頭繼續往前行。雖然外表鎮定,但年輕人心裡有些激動與興奮,這是他第一次跟台灣當地人深一點的對話交流,雖然口音、語言有點不順暢,可是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溫柔,這讓他莫名的內心激動。
正當年輕人要走過火鍋店前,一群衣著不是普通時髦、光鮮的客人打打鬧鬧著,等著同伴要從店前小院走出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看起來他們已經喝了酒,都呈現微醺狀態。
這時,他們正在等的同伴,一位戴墨鏡感覺又高又帥的男士走出店門,他像是這個群體的中心人物,他一往前,這群客人就熱絡地一齊朝路上移動。
墨鏡男大聲說:「走,SOGO錢櫃!」
一道讓小G有點耳熟的聲線響起。
這群客人中,有一個胖子手舞足蹈、倒退走著嬉鬧,完全沒看路上有個剛轉身的年輕人,兩人就撞上了。
年輕人一摔,手機、旅遊書散一地,眼鏡更是撞飛掉到更遠的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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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見狀,車子就駛向前到店門口靠邊停車、拉起手煞車。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是想去幫忙,但就是想離他們近一點。
「撞到人了啦!你怎麼不小心一點啦!」墨鏡男朝著胖子責備道。
胖子邊起身邊回話:「我不小心的啦!」接著快速轉身要靠近年輕人。
可能因為喝了酒,胖子邊回話的嗓門有點大聲、有點凶,加上動作粗手粗腳的,離得有點距離的旁觀者會以為他在罵人,或是像要對年輕人不利。
小G以為他們在罵人,「幹!有這樣的!」
引擎也來不及熄火,小G二話不說跳下車,帶著幹架的氣勢跑向他們。
小G帶著今晚莫名的怨氣怒道:「趕羚羊!你們撞到人家知不知道!」他邊說邊作勢要推胖子,近身逼近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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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摔下還坐在地上,又聽到幾個人大聲嚷嚷,年輕人有點傻了。
胖子和其他一行人中的兩個男生馬上擺出護駕姿態,用有點大聲的音量說著──
「不要動手喔!」
「大哥!你有必要這樣大小聲(台語)?」
年輕人覺得不妙,趕緊站起來也想勸架,他感覺兩方要打起來了。
這時墨鏡男一看到小G,又驚又氣地飆出台語:「幹,怎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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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疑問:「蛤?!」
這時墨鏡男一拿下墨鏡,無奈又氣的瞪著小G說:「你是很閒逆!怎麼老是碰到你?!」
原來是羅志祥!
也就這麼巧的timing,小G未熄火的保時捷,車上廣播傳來羅志祥的〈精舞門〉。
小老弟 年輕耍酷那一丁點 本領
洗耳恭聽 快卯起來學習
大發善心 收徒弟
想要學習皮要繃緊 要跟我跟緊
I wanna know
你行不行
You gonna know
別懷疑你自己的本領
小G:「靠北!東區你家開的喔!我不能來?」
羅志祥無奈地說:「可以!可以!路給你走、給你走!」隨即用眼神向同行的朋友示意。
幾個機靈的小模女孩馬上幫年輕人撿拾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旅遊書,並且語氣甜甜地說:「先生,不好意思啦。」將東西還給他。
胖子看羅志祥的眼色,轉了個面孔對小G陪笑:「我不小心的啦~」再看向年輕人,一臉關心地問候:「不好意思~你有沒有怎麼樣?」
年輕人緊張地說:「沒事兒!沒事兒!誒我的眼鏡……」他轉頭想找眼鏡。
他的北京腔口音,讓在場的人包括小G都被轉移了焦點,原來這是個大陸自由行觀光客。
羅志祥立刻戴上墨鏡,大氣模仿年輕人的捲舌音:「你來台灣玩兒!」眼神一瞄路線,問「要去鼎泰豐?」
年輕人頓時覺得羅志祥有點眼熟,「對!對!你是不是那個──」
羅志祥很熱情,但其實意在打斷他:「鼎泰豐不錯!你一定去要吃那個小籠包!必吃!」
「好啦!我們抱歉啦!既然你沒事!我也要趕去唱歌……大家都沒事……那我們就……」
羅志祥一群人正要離場,小G靈光一閃,想作弄羅志祥,便說:「你撞到人家,不請人家吃一餐?怎麼好意思?對岸來的同胞耶。你不是在內地很紅?太難看了吧?」
但這時,年輕人想起自己的眼鏡還沒找到,正要張望搜尋,羅志祥一行人中,一位看起來比較像經紀人角色的金邊眼鏡男士馬上發話。
「大胖,那個路中間的眼鏡是不是這位先生的?去撿起來。」
胖子看到,跑去撿回來,「歹謝、歹謝(台語)……誒?!對不起,你的鏡框,好像折到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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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年輕人也想大事化小,急著說:「沒關係,折倒而已,可以折回來。」
小G看不得強欺弱,一股火又上來,「靠!這個你們應該要賠吧!」
羅志祥臉色鐵青,一旁的金邊眼鏡男士馬上接話:「當然!我們負責!」他掏出錢包抽出三千元紙鈔,遞給年輕人,「先生不好意思呦~這個給您。」
看來是羅志祥經紀人說:「附近有很多眼鏡行,應該都可以幫您處理。」
不等年輕人回應,才陪完笑臉的經紀人一轉頭看向胖子,馬上語氣一轉,瞪一眼罵:「死胖子!」
胖子:「……」
金邊眼鏡男說:「不好意思,我們有事先走了。」
年輕人見狀馬上打圓場:「不不不!沒關係的,這是小事兒,我也沒看清楚莽莽撞撞的……」
這個有點熱鬧的夜晚,在經紀人裝忙的情況下,一群人閃離,只留下小G和年輕人在原地。
年輕人對小G說:「謝謝你。」
小G:「你要去修眼鏡?你不要在東區修,這裡又貴又不夠專業,我帶你去台大那邊的眼鏡行,比較專業。」
年輕人想了一下,覺得兩人有種緣分,向他道謝:「好!謝了哥!」
小G聽到這聲「哥」很爽,加上羅志祥剛才臨走時的表情,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暢快,臉上揚起了笑容。
這是今晚他最真心、最發自內心的笑容。
年輕人:「哥怎麼稱呼?」
小G:「大家都叫我小G。」
年輕人馬上簡單地自我介紹:「G哥好!我叫韓寒。上海來的同胞。」 小G點頭笑道:「歡迎來台北。走吧,上車。去台大那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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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2008 台灣最美的風景
2008年10月4日 晚上
台北大安區街道
紅色993老保時捷,在台北街道上咆哮著,好像比起剛剛更有活力。
大陸知名作家韓寒問道:「這車是993,對不對?保時捷風冷引擎最後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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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有點驚訝,「欸、對啊,你很懂耶!你也喜歡車?」
好像遇到老友的小G,突然有了精神。
韓寒笑著回答:「我是被寫作耽誤的賽車手。」
不認識韓寒的小G,似懂非懂地傻笑回答:「蛤?喔,好。」
韓寒繼續說:「這個車,內地超稀有的。我也還在找車況好的。」
韓寒興奮地繼續分享:「而且這台,是第一輛使用多連桿懸吊系統及電子控制系統的911……更加穩定且容易操縱的平民化特性卻是多了一份安全保障……而且還是911家族中搭載標準六前速手排變速箱的濫觴……」
關於自己愛車裡裡外外的資訊,小G當然都知道,但聽著新朋友一直在說明,他心中莫名的開心,感覺遇到了知己。
紅色老保時捷,從熱鬧非凡的東區,開向安靜的大安區。風冷引擎聲,也像遇到了伯樂,越來越大聲。
紅色老保時捷在仁愛路的左邊慢車道上,往西行駛著,到了新生南路準備左轉,停在大安分局前的信號燈前等綠燈。
講得口沫橫飛的韓寒,突然看到眼熟的藥瓶,就擱在座位中間的銅板架內。他順手拿起藥瓶,看到上面的標籤「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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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寒驚訝地慢慢說:「你也吃這個?」
小G一手奪回,「啊……沒有……朋友的。」
小G心裡的紅燈閃爍著。他不待燈號變換,不自覺地踩下了油門。紅色老保時捷左轉,上了寬敞的新生南路。
小G有點逃避心態似的,更用力地踩下油門。
保時捷飛奔經過數個紅綠燈、大安森林公園、清真寺、龍安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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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寒察覺自己好像侵犯到對方的隱私,也不多話。
車子開到新生南路辛亥路口,遇到紅燈停了下來。
韓寒看向小G,他知道自己踩到這個新朋友的痛,掀開了小G最不願面對的痛。
他想,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不讓坐在駕駛座的這位新朋友今晚的善意,掉入這個沉默的深淵。
韓寒決定,從一個道歉開頭:「G哥,不好意思。那瓶藥,看起來有點眼熟,所以我才自然地拿起來。你別介意,我沒有惡意。」
小G漫不經心地看向駕駛座窗外後,轉頭瞥一眼韓寒,說道:「沒事,我朋友的。」說完逕自看向正前方,嘴上雖掛著微笑,但眼神沒有敢再看著韓寒。
韓寒也決定依循這個漫不經心的氛圍,視線也從盯著小G,改向看著前方道路,一副好像沒聽到似的說:「其實,我也有。」他從背包內拿出一瓶藥。
這瓶藥握在韓寒手上,他審視著這瓶陪伴自己已久的藥,依然沒有看向小G。
因為他知道,這時候要給小G一點點空間、時間。
小G假裝沒聽到、沒看到,目光依然向前看著路面,紅燈正在倒數著。
韓寒感受到小G的不自在,看著倒數的紅燈,還有最後一點時間。他決定還是要說出口。因為,可能這個新朋友此時此刻,若能得到一點點來自淋過雨的自己所遞出的一把小傘,縱然小G面對的是傾盆大雨,也是有一點點幫助的。
韓寒有點激動地說:「我知道,這個……很辛苦。但需要時間的,不能急。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我們……就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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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沒有打算開始這個對話。
雖然聽到「我們」……
他的心中泛起了漣漪,雖然只有一點點。
他轉過頭看著新生南路過辛亥路的左邊。
就是台大了──他的心裡也蹦出這兩個字。
看著夜晚遠方,籃球場的燈光、打球的年輕人,小G此刻腦中也浮現了自己心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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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現的全是那些年的夏天,和小蔚、小偉打球的歡樂,那種知彼知己的默契,那種一看對方眼神,就能感知下一步的完美配合,那種彼此信任又爽快的勝利……是一起的互相加乘的快樂。是屬於他此刻心中的「我們」的快樂。
但是,那份快樂,好像就留在那些年了。
人生當中,能再有那種歡暢淋漓的「我們」嗎?
新生南路的交通號誌轉為綠燈,紅色老保時捷緩緩向前啟動。
此刻的韓寒早已因為感知到小G不願接過那把傘,也趨於安靜地觀察、等待這個新朋友的下一步。
小G想打破他自認為的尷尬,也想轉移話題,「前面右邊,就是眼鏡行了。」
車子慢慢往前過了綠燈,停在神采眼鏡行門口的紅線上。
韓寒看著眼鏡行,正感嘆著與這個新朋友的緣分可能就此結束。
但是小G清了清喉嚨,回到初識的爽朗,看著韓寒說:「走吧!我陪你進去。這家老闆我很熟,香港人,移民台灣幾十年了。」
韓寒看著小G,笑著點點頭。
數十分鐘後,兩人從眼鏡行走出來,韓寒歪掉的眼鏡框已經修好了。
兩人好像都忘了剛剛紅燈時的對話、藥瓶。
韓寒:「G哥太牛逼!老闆居然免費修理!真不好意思。」
小G:「不是我罩啦,那個老闆一直都這樣,人很好。所以生意好啊!」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
小G:「你住哪間旅館?我送你去吧。」
韓寒正要說出口,但這時小G的手機突然響了,打斷了他們。來電顯示「Tiara」。
小G:「歹謝,等我一下。」
小G接起電話:「喂~」
「對啊,還在外面。」
「新朋友,妳不認識啦。」
「男生啦!哎唷……」
「那妳還要在墾丁多久?為什麼這次拍那麼多天?」
「好啦,明後天看看啦,有空檔就過去找妳。」
「我也沒坐過高鐵,再研究一下怎麼買票。」
「好啦,晚點到家打給妳。晚安。」
道別後,小G掛了電話。
而在一旁觀察的韓寒,看得出來小G對Tiara的在意。
韓寒:「女友嗎?」
小G:「算吧,之前曖昧一陣子。後來吵架沒聯繫,最近又聯繫上了。」接著他又苦笑道:「唉,我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分分合合的。坎坷啊~」
韓寒看著眼前這個新朋友,感受著他的人生此刻的境遇,也很歡喜小G能敞開心房,願意分享私事。
於是韓寒在此刻也不知不覺地說出他的名言之一:「喜歡一個人,就是在一起很開心。愛一個人,就是即使不開心,也想在一起。」
小G突然有點領悟到什麼。
他想了幾秒,突然迸出一問:「韓寒,你這次來台灣,去過高雄、墾丁那裡玩了嗎?」
韓寒對於小G這沒來由的天外飛來一筆有點摸不著頭緒,回答:「沒……沒有。好像挺遠的?」
此時的小G秒變東道主,像是主人迎接遠方客人一般,熟絡又熱情地說:「台灣很小的啦,怎麼會遠?整個島北到南不到四百公里耶!」
韓寒不確定小G想要表達什麼,但是他能感覺到這位新朋友的熱情和善意漸漸湧現。
小G盯著韓寒,豪邁地說:「你不是很喜歡993?免費借你開,我們一起去墾丁,我帶你去觀光!」
韓寒有一點點嚇到,理智的意識告訴他,這不現實,「什麼跟什麼?現在?都幾點了?而且我沒有台灣駕照!」
小G:「現在出發,完全不塞車,也不會遇到警察臨檢。我們兩個輪流開,到墾丁剛好看日出!然後下午再看夕陽!」
韓寒看著小G天真又熱情的眼神,彷彿剛剛車上那個迴避的、陷入深淵的、不願接傘寧願淋雨的新朋友不存在。
他欣慰這個轉變,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著眼前這個稚氣的、幽默的、敞開心胸的新朋友,他獲得前所未有的感動。
因為韓寒感受到對方的正面能量──他能感受到小G心裡雖然傾盆大雨,但小G依舊想要給予別人快樂。就像在雨中,撿到一個廢棄的紙箱,他也想要照顧同樣淋雨的韓寒。
韓寒看著他超欣賞的保時捷993,又看著小G熱情的眼神。韓寒突然萌生冒險之心,他也想接過小G遞來的紙箱。韓寒響亮一聲:「行!我先開!」
小G像小孩一樣,開心地走進車子副駕駛座,「來!我跟你講怎麼走。」
韓寒坐進駕駛座,很熟悉地啟動引擎,換檔。車子緩緩向前。
小G:「來,我陪你聊天,不要睡著了。聽說你們那邊也有白冰冰、黑冰冰,到底有多正?聽說你們很喜歡誠品,為什麼?」
小G好像認識新朋友的小孩,迫不及待地聊起來。
「我們」一起獲得快樂。
***
帥氣的紅色993上了國道一號,一路向南,今晚月亮特別亮。
圓圓月亮在天上 看人們聚散無常
一個人在街上遊蕩
愛恨心裡已兩茫茫 yeah
我沒有想像堅強
初一十五的月亮 (有些憂傷)
天天變的不一樣 (在你臉上)
原來所謂地久天長
也只是誤會一場
那首歌我慢慢唱
韓寒聽著小G瞎掰,聽著現代版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駕駛著自己心儀的保時捷993,聽著風冷引擎的聲音。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146-771x1024.jpg)
兩個人瞎聊,一路上高速公路的燈光很美。
韓寒心裡想: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
第二十六章
2020 大叔們的第三攤
2020年6月27日週六 1:00 am
台北復興南路捷運高架下的路口
數輛計程車在復興南路東豐街口停車,店家門牌寫著大安區復興南路一段XXX號。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view147_晚上打烊後黯淡b-771x1024.png)
piano bar門口的小弟上前迎接。
「美雲姐,這邊請,已經安排好了,最大的包廂。」
「大哥們,裡面有點暗,小心走。」
一群男女走進大樓後,踩著階梯走入地下室,進入包廂。
![](https://zaotiao.tw/wp-content/uploads/2024/11/147-2-771x1024.jpg)
美雲貼心地說:「美雲姐唱些我那個年代的歌,給大家開心一下!」
微醺的小蔚搶先點歌:「姐,我要再聽一次〈容易受傷的女人〉!」
美雲開心地說:「沒問題,我的主打歌!」
小偉大笑:「哈哈哈!那晚點我要再挑戰一次〈謝謝你的愛〉。」
鋒宇也喝開了,「沒錯,接下來只能唱80、90年代老歌!唱新歌要罰酒喔!」
加菲貓側頭對年輕妹妹說:「沒關係,妳們可以唱新歌。罰酒我幫妳們擋酒!」
茫到不行的阿敬大喊:「Let’s go!」
大家在包廂坐定,老歌一首接一首,唱歌喝酒很開心。
鋒宇忽然有feel:「換我了。妹妹,幫我插播張國榮的〈當年情〉!」
〈當年情〉前奏出來,小蔚眉頭皺了一下,心也沉了一下。
MV出現電影《英雄本色》一幕幕畫面。
小馬哥周潤發和狄龍在地下室停車場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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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哥周潤發在張國榮面前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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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看手機,已經過了凌晨12點,LINE沒有新訊息。
小蔚站起來,對美雲說:「美雲姐,我去外面打個電話。」
美雲微醺地閉上眼睛,抬頭俏皮地說:「我閉著……」
小蔚微笑著在美雲耳邊說:「就閉著……」吻了一下美雲的頭髮。
小蔚走到大廳,今晚大廳沒有客人,只有琴師彈著輕音樂。
他拿起手機,看著發給小G的LINE,整晚不讀不回的訊息──
「哪裡?」
「不是說要來?」
「搬回台北了嗎?怎麼沒講?」
「我們換地方了,去SOGO錢櫃?」
「復興南piano bar,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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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再發出一句話──
「生日快樂」
小蔚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piano bar天花板。過了一會,他決定再打一次,撥出今晚的第二通電話。
手機傳來小G設定的回鈴音……
喔如果超人會飛
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
再次俯瞰這個世界
會讓我覺得好一些
喔拯救地球好累
雖然有些疲憊但我還是會
不要問我哭過了沒
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
小蔚聽著電話重複播放的〈超人不會飛〉,2015年那天的回憶,突破封印衝進腦中。
畫面像電影分鏡般,一幕一幕出現。
小蔚再也忍不住,眼眶開始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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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015 台北巷弄的憂鬱
2015年11月30日 週一黃昏
台北某建設公司辦公室
小蔚就職公司的規模,已增長到有二十多名員工了,而他也有了單獨一間的小辦公室。
筆電的Google月曆上面顯示著2015年11月30日,螢幕畫面是音樂串流平台Spotify,播放著〈超人不會飛〉──
開的車不能太好
住的樓不能太高
我到底是一個創作歌手
還是好人好事代表
專輯一出就必須是冠軍
拍了電影就必須要大賣
只能說當超人真的好難
一名員工敲了門,拿著一份文件進來,「蔚總監,老闆請您評估這塊地。」
小蔚已經從落地窗旁的小隔間搬到獨立的辦公室,感覺混得不錯。
「好的,沒問題。」白領小蔚用手遮住電話,看到同事留下的文件,比了個OK的手勢。
知道他在與客戶談事,同事自動離去。
小蔚拿著座機電話繼續說:「靠腰咧!真的假的?成交一坪兩百九十萬?」
「幹,太扯了。台北耶!又不是紐約。」
「我知道啊!我十年前有去看帝寶啊!那時候一坪才七十萬。」
「宏達電跌到剩六十幾……還台灣之光咧,找鋼鐵人代言有屁用啊?拍這個什麼鳥廣告。幹……」
掛斷電話後,小蔚看著筆電上的YouTube宏達電的廣告畫面。
這時,小蔚的手機發出LINE的提示音。
小蔚看了一眼,「差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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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了起來,拿起筆電和iPhone 6s Plus,走出個人辦公室,快步向公司辦公室門口,回頭向大家大喊──
「我晚上和地主約談事,今天早退,先離開了,881!」
***
小蔚在台北巷子裡走著,正往回家的路上。
在青田街巷口的小G公司門口,剛好遇到小G。
他看起來累累的,一個人在公司門口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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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酷酷地幹譙:「幹,這麼早就下班。才週一就蹺班?」
「幹,晚上朋友介紹妹啦,還是洋妹喔!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看起來比較年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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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的小蔚繼續說:「兩週前Betty姐的生日趴,你和前女友還一起出席,看起來感情不錯耶!快復合了吧?要結婚了嗎?」
小G:「結紮啦!結婚咧。哎呀,OK啦……」
自嘲完,小G微笑著回答:「晚點去接她下班,送她去和國外回來的朋友吃飯,我就回家休息了。」
「好啦,恭喜啦。」小蔚真心祝福好友,接著又說:「我先回家準備一下。欸,我明天生日,看怎麼約。要不要去Room 18?」
小G搖頭笑道:「Room 80啦!我們這個年紀,進不去18了啦。」
小蔚大笑,「夜店的好處就是看不大出來年紀啊,哈哈哈!」
小G一副疲累樣,「好啊,等你搖旗。」
小蔚:「聽起來就沒誠意。不要放我鳥喔!不要已讀不回!不去夜店,那就一起去欣殿,用買的比較快!」
小G尷尬地笑說:「好啦好啦,都可以啦。」把菸蒂彈到地上。
欸,不是為了和前女友復合,已經戒菸一陣子了嗎?
怎麼又抽菸了?幹,果然沒有恆心。
算了,不要被女友抓包就好了。
***
台北市安和路一段102巷裡的Pico Pico餐酒館,半戶外Patio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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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和朋友約在這裡聚餐。
兩男兩女,其中有個美國女孩,Shannon。
四個中年白領,在週一的夜晚,有說有笑,邊吃邊聊。
餐後,Shannon對小蔚用流利的中文說:「我就住在安和路信義路口,你可以陪我走回家嗎?」
小蔚:「當然可以。走吧。」
Shannon和小蔚一路上聊得很開心。
小蔚送Shannon到她家樓下,兩人友善地擁抱道別。
護送美女的任務結束。小蔚看著手錶,已經快11點,距離生日就幾個小時了。
他突然想要慶生,有一股繼續追酒的衝動。
「小G應該很閒吧……」
小蔚想到了小G說他今晚沒有局,都在家,便馬上LINE他。
「G哥在幹嘛?我帶酒過去小酌,提早幫我慶生啦!」
(不讀不回)
LINE完,小蔚在路邊叫了小黃,「麻煩到金華街。」
上車後他繼續敲LINE。
「今天認識那個洋妹不錯耶!我覺得會是你的菜耶!」
(不讀不回)
小黃停在金華街上的OK便利商店前,小蔚付清車資下了車,進去超商買了三得利朵麗卡紅酒、可樂果、茶葉蛋、金牌台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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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後,小蔚散步到後面潮州街的巷子裡,來到一棟華廈門口。
小蔚抬頭看向華廈的六樓,客廳的燈還是亮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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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按下對講機的門鈴,但無人回應。
小蔚發LINE:「我在你家樓下了。趕快開門,不要再打手槍了啦!」
(不讀不回)
這時突然傳出大門開鎖的聲音,裡面有人出來了。
小蔚趕緊上前,「歹謝,我是住六樓的,忘了帶鑰匙。」
出來的人覺得小蔚怪怪的,但也不敢說什麼。小蔚就這樣進了華廈。
小蔚搭電梯到六樓,按門鈴,還是沒人回應,但裡面的狗開始汪汪叫。
來過小G家串門子、小酌多次的小蔚,熟悉地翻著門口的鞋櫃,手伸進去東摸西摸。「找到了!」手收回,他拿到一把鑰匙。
小蔚用鑰匙開門、開心地走進小G家。但視線看到的,像是一格一格的分鏡:
──法鬥綁在客廳一旁。
──客廳桌上有兩包菸,菸灰缸是滿的。
──客廳燈是亮著的。
──廚房、浴室的門都是開的,燈也是亮的。
就是沒有看到小G。
小蔚走進臥室,看到小G窩在床上棉被裡,好像在抽動。他視線掃向床邊,看到不少灑落在床上和地上的藥丸。不知道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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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嚴肅地問:「小G,幹嘛?三小?」
小G的聲音弱弱地從棉被裡傳出:「小蔚?!你怎麼在我家……」
小蔚皺眉,「幹,你做了什麼?吃了什麼?」
小G依舊埋在被子裡,「都是我的錯,算了,就這樣吧……」
小蔚邊說邊伸手想去扯被子,「幹,你到底在幹嘛……」
他無意識撇頭看去,只見床頭櫃上放著個空瓶,小蔚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急道:「幹,你先給我吐出來!」他雙手用力地將床上的人連同棉被一把扶起。
小G總算坐了起來,「來不及了……」
小蔚怒道:「來不及個屁!」
他把小G拉下床,一記右下勾拳,正正打中小G的肚子,再一記左下勾拳,又一次重擊小G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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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雙手捂住肚子,無力地跪下,嘴巴打開,好像要嘔吐。
小蔚又急又怒,「幹,你給我全部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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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腳再往倒在地上小G的肚子踹下去,小G終於開始嘔吐。
這時,剛剛下樓的鄰居回來了,見這戶人家的大門沒關,屋子裡還傳出不妙的聲響,他心驚膽戰地走了進來,看到房間裡一片狼籍,大驚!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幹嘛打人?」
小蔚一抬頭便急道:「幫我叫救護車!快!」
鄰居慌張地離開房間到客廳,拿起手機打電話。
在房間裡的小蔚不自覺地發著抖,「你他媽的在幹嘛?不是和前女友也復合了?」
小G坐在地上靠著牆,側面對小蔚,淡淡地說:「醫生說我有……憂鬱症……吃藥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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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搖搖頭,「幹,你也算是個高富帥,有房有車有妹,憂鬱個屁啊!這樣還不夠嗎?」
小G無力地回答:「憂鬱症就是憂鬱症,我生病了,不是心情不好,你不懂啦。」
小蔚一臉怒氣,心裡卻疼得不行,「我不懂,也可以學會懂!你他媽的幹傻事,這算什麼!你家人知道嗎?」
小G有氣無力地說:「我不敢講……反正沒人懂……」
小蔚走到小G面前,蹲了下來,「不管懂不懂,大家都關心你啊……」
小G轉頭說:「我真的很辛苦,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真的好累。每次和大家在一起,就覺得我要『演』給大家看……」
小蔚整個人跟著坐在地上,眼睛都紅了,「演個屁啊!大家認識這麼久了,你就當你自己啊!是要演什麼?!」
小G大喊:「就是要『演』小G啊!要『演』正常人,要『演』開心的人,要『演』高富帥的人……好累啊!」
小蔚似懂非懂的沉默不說話。
小G搖了搖頭,「我不是心情不好。我的感受是很真實的,控制不了的……其實,我已經看醫生很久了,也一直在吃藥。但每次看到人,就覺得要『配合演出』,尤其是親朋好友、認識的人。我真的……好累。」
小蔚似懂非懂的微微點頭。
小蔚再看向床邊的那些藥,有點心疼,有點慚愧。原來自己覺得很好的兄弟,已經服藥一段時間了。但他都沒有察覺到小G的狀況,沒有提早關心。
小G縮在牆邊,默默不動。
遠方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小蔚抹抹眼,然後看著小G,伸出右手說:「我們會幫你。」
小G緩緩地抬頭,看著小蔚好一會,才虛弱地伸出左手。
小蔚把小G拉起來。兩人抱在一起,無助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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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扶著小G,兩人一起搭電梯到一樓,剛好救護車抵達。
小G上了救護車,回頭和小蔚說:「幫我保密,不要告訴大家,我還沒有準備好。」
小蔚點頭答應他:「我知道。」
救護車駛離華廈,小蔚牽著小G的法鬥犬,站在巷子目送。
救護車警示燈射出的光芒在小蔚臉上閃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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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See You Again
2020年6月27日週六 3:00 am
台北復興南路東豐街口piano bar
大廳燈管的光芒在小蔚臉上閃縮著,手機那邊繼續傳來〈超人不會飛〉──
喔如果超人會飛
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
再次俯瞰這個世界
會讓我覺得好一些
拯救地球好累
雖然有些疲憊但我還是會
不要問我哭過了沒
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
小蔚突然控制不住地開始流淚,「幹……不會吧……不要……」
美雲走到小蔚旁邊,「怎麼了呢?還好嗎?」
小蔚抹了抹眼睛,「沒事,我先離開。不要告訴他們。我去找一下朋友。」
美雲調皮地說:「忍者遁嗎?躲酒?躲帳單?找砲友?」
小蔚眼眶泛紅著說:「姐,妳知道的……」
美雲發覺了不對勁,很貼心地說:「好啦,很高興有緣分再遇到你。今晚讓我想到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很多美好的事情。」
小蔚忍不住又流下淚,「我也是……」
小蔚邊止淚邊說:「美雲姐,和妳借一根菸。」
美雲輕撫著他的背以示安慰,「你不是戒菸了嗎?」
小蔚笑嘆一聲,「晚點可能想抽……」
美雲柔柔地微笑道:「好啊,我幫你找。」
***
小蔚走出地下室Piano bar,一根菸插在右耳上。
這時已經凌晨4點多,烏雲遮住月亮。
小蔚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仁愛路林蔭大道上,無意識地往金華街前進。
他在仁愛路的左邊往西走,過了建國南路。看著對面的帝寶,他突然想到小G的小學初戀,好像也結婚生子住在帝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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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台北市最貴的豪宅,從事房地產的小蔚頓時覺得特別空虛。
老婆起床了嗎?
小蔚接起手機:「喂~」
熟悉的小G的聲音:「靠北咧,幹嘛一直打給我?還奪命連環call!」
小蔚像是瞬間重生,開心地笑罵:「幹啦,不是要來聚餐慶生?還以為你掛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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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掛個屁啦!但最近比較少打手槍,精蟲可能自然掛了一大堆。」
小蔚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趕快結紮,一了百了比較快啦!」
小G調笑他:「喔喔,那你怎麼那麼早起?送報紙送牛奶,掙錢養家糊口嗎?混得那麼差喔?」
「我早上在公園教九九神功,賺得更快啦!」玩笑話說完,小蔚認真地說道:「啊你什麼狀況,搞消失?聽說搬回台北了?幹,也不約一下。」
小G:「沒有啦,找你怕你擔心啦。而且我也不在台北了。」
小蔚:「又回台中了?」
小G:「洛杉磯啦。」
小蔚愣了一下,「屁啦!……真假?!」
在太平洋的另一邊──
小G的頭髮已又留長,但綁個小馬尾了。此時他拿著墨鏡,臉上有些鬍碴,身穿白色的背心內衣,搭配寬鬆的短袖花襯衫、寬鬆的khaki褲和白球鞋。膚色也偏古銅色,感覺他已經融入了加州的陽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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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站在加油站的便利商店門口,帥氣地講著電話。
小G:「哎,台灣不是很適合我,美國自由多了,沒什麼包袱,而且車子是台灣的半價!半價耶!」說到車子他就興奮了。
小蔚笑道:「幹嘛?搞移民啊,你不是放棄綠卡了?」
雖然小蔚看不到,小G還是搖了搖手指頭,「觀光簽證啦,台灣護照很好用的。」
這時有道女聲傳來:「Nick, what’s taking you so long? Let’s go!」
小G:「Stella! Say hi to my bro William!」
Stella:「Hi, William! See you in Taiwan soon!」
小蔚笑道:「哇靠,這麼快就把到妹了,你英文那麼破也行啊!」
小G回嗆:「靠,我當年高中聯考英文九十分欸!」
小G向女友介紹小蔚,並轉為視訊,把鏡頭帶到女孩,給小蔚看。
小蔚:「Hello Stella~」
手機視訊畫面上,出現一位陽光型的亞洲女孩,有點像日本明星藤原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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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讚道:「不錯欸,滿正的,花錢買的吧?」
小G:「靠北!Sawtelle的日本酒吧認識的啦,還算聊得來,也滿好相處的。而且和我一樣喜歡狗。」
手機鏡頭帶回小G,小蔚看到小G的新造型。
小蔚笑噴:「幹~什麼新造型?史蒂芬.席格嗎?《魔鬼戰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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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G反笑他沒常識:「靠北,我這是布萊德.彼特,最流行的美國嬉皮大叔造型,你不懂啦!」
待笑夠了,小蔚再問:「啊你什麼時候回台北啊?」
小G聳聳肩,「再看看吧,我在加州PCH太平洋公路,準備一路向北,開車玩到加拿大。」
小蔚笑著搖頭,「靠,你也快半百了,還在road trip,這麼爽。」
小G:「告訴你女兒,年底她三歲生日,uncle一定回去幫她開趴。」
小蔚的眼睛都笑彎了,「記得帶凱莉包來,二十五公分的就好。不用鱷魚皮,牛皮就好。」
小G點點頭,「幹,再約啦。叫大家不要太想我。」
這通電話,小蔚自始至終嘴角上翹的弧度都不變,「好啦,你也生日快樂啦!再約!」
***
黑色法拉利430敞篷車停在加油站。小G帥氣地戴上墨鏡,站在車前,看著遠方的太陽。他很期待接下來幸福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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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的太陽很大很亮,小G伸出左手,遮住太陽。
左手無名指上,有枚Chrome Hearts戒指。
戒指和加州陽光一起閃亮,戒指和小G的心一起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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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可愛地在敞篷車裡站起來大喊:「Let’s go Nick!」
有隻法鬥犬也在乘客座上,頭靠著車窗,吐著舌頭用力呼吸。
小G幸福地大叫:「Coming!」
***
在台北,小蔚清晨回到家裡,洗完澡換好衣服。
打開臥室房間的門,柴犬迎面而來。小蔚跳到床上,開心地抱著老婆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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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morning, ladies!」
三個人幸福地抱在一起。柴犬也靠了上去。
***
黑色法拉利430敞篷車,往北飛奔在美國西海岸加州PCH太平洋公路上。
開著車抽著菸的小G、抱著法鬥犬的Stella,兩人都戴著墨鏡、酷酷地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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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台灣,小蔚開著白色福斯加州號露營車T6.1,看著後照鏡,老婆和女兒坐在後座開心地聊天,柴犬也在後座汪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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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加州PCH太平洋公路上,一對恩愛的情侶坐在車上,一路向夕陽餘暉的方向駛去。
台灣,基隆萬里往北金山的方向,一個恩愛的家庭坐在露營車上,往碉堡露營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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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兩側,兩輛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車內的音響傳出同一首曲子,音樂聲音漸漸加大──是Wiz Khalifa(feat. Charlie Puth)的〈See You Again〉,從鋼琴的旋律開始。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When I see you again
彷彿心有靈犀般,兩個男人同時抬眼,看著一側天與海相連的邊際,開心且幸福地微笑著。
“It’s never goodbye,
no matter where you are.
You will always be with me.
And you will always be my 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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